黎君梵道:“找個客棧吧。”
來的時候坐車,回去的時候也坐車,不過來的時候坐的是囚車,回去的時候坐的是馬車。
馬車裡很寬敞,還放了軟墊和安神香,禦醫在上面幫她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喂了兩顆止痛藥。
這病從白天看到晚上,入夜時分,總算消停了,禦醫不放心,怕她夜裡發熱,便在丞相府留宿了。
雲宿拿着扇子躺在門口的躺椅上,瞄了一眼旁邊的侍女,道:“我流了好多血,你去讓廚房炖碗燕窩來給我補補。”
侍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聽到這話,連忙抹掉眼淚,應了一聲,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門又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雲宿眼睛疼,讓人把屋裡的燈都熄了,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清來人的神态。
她沖他扇了兩下扇子,“柳問,到這邊來,跟我說說話。”
黎君梵關上門,走到她身邊,像往常一樣跪坐在旁邊的軟墊上,“今天的事都傳開了,我聽說裴稀雲也被軟禁在府裡了。”
“謝啦!”雲宿用扇子拍了他一下,“我就想知道這個!你不知道我今天在朝堂上有多威風!裴稀雲被我吓的都跪在地上了!眼睛都紅了!他回家要狠哭一場了!”
黎君梵沒笑,拇指輕輕撫着她紅彤彤的眼角,“你狠哭過了。”
“才沒有呢。”雲宿心虛地側過身去,“傷口疼的,我才不怕他呢。”
“判官大人對你用刑了?”黎君梵的目光聚焦在她手指的傷口上,從她手裡奪過扇子,輕輕幫她扇着,“聽說你在囚車裡站了一晚上,腿還好嗎?”
“哎呀都還好。”雲宿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說這些,畢竟從前她在他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女,“那個張判官顧着母親的面子都沒對我用重刑。”
“诶,不過你家那個法寶還挺厲害的,在丞相府那些家丁面前隐身就算了,還能躲過宮裡的禁衛?”雲宿又翻回來看着他。
“是啊,傳家寶,當然厲害。”黎君梵道,“禦醫怎麼說?多久能好?”
雲宿道:“都是皮外傷,養一養就好了。”
“厲害。”黎君梵道。
“什麼?”雲宿皺眉,以為他在陰陽怪氣。
黎君梵解釋道:“你一個人,敢去和那麼多人搏鬥,真厲害。不過下次别那麼魯莽了,倘若你身邊沒有丞相的救命仙丹,你可想過怎麼脫身嗎?”
門開了,侍女端着燕窩進來,呆在原地。
姑娘好端端地躺在那裡,隻是那把扇子,自己動了起來。
“怎麼啦?”雲宿雙頰通紅,強裝鎮定,嗓門都提高了一個調,“你姑娘我法術那麼高強,讓扇子自己動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她清了清嗓子,道,“我還能讓扇子繞個圈子。”
她瞥了一眼黎君梵,黎君梵終于露出了他今天踏進這個屋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他順着雲宿的意思,拿着扇子轉了一圈,雲宿得意地沖着侍女挑眉,“看到沒有!”
“姑娘真厲害。”侍女放下心來,“燕窩好了,姑娘趁熱吃。”
雲宿聞了一下,“怎麼和我平時吃的不一樣。”
侍女道:“禦醫說姑娘不能吃甜的。”
“那不吃了。”雲宿轉過臉去。
侍女道:“您就是不吃,我也不能讓您吃甜的。”
“你敢不聽我的!”雲宿不敢轉臉去看黎君梵,隻覺得丢了面子。
侍女也冷哼起來,“我要是去告訴丞相,還不知道受罰的是誰呢。”
雲宿默默把生氣的話都吞回了肚子,“好吧,我饒了你,你不準告訴母親。”
“我肯定不說。”侍女把燕窩遞上來,“姑娘吃了吧,補身體的。”
黎君梵輕笑出聲,放下扇子,從侍女手裡搶過燕窩,喂給雲宿。
雲宿瞪了一眼黎君梵,這個時候拒絕就露餡了,她無法,隻好張嘴。
侍女沒多心,守在旁邊,監督她吃完燕窩。
黎君梵遞上碗,侍女接過,道:“姑娘該睡了,我背姑娘到床上。”
“不用了。”雲宿沖她擺擺手,“我能走,等會兒自己回去,你出去吧,把門帶上,我再靠會兒。”
“姑娘去床上靠着不是一樣的嗎?”侍女道。
“你别管,出去。”雲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