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雲宿的上眼皮要從額頭上翻過去了,“叫我?啊?我嗎?”
“還有星隕,月落。”倪晚棠道。
“……啊?”雲宿不可置信,“是星隕向君主推薦了我?”
“是君主選中了你,我向君主推薦了星隕和月落。”倪晚棠耐心重複道。
“……啊?”雲宿感覺自己在做夢,“我又不是君主的臣子。”
倪晚棠道:“他認定了你。這就夠了。”
“可我什麼都不會。”雲宿還想争取一下。
倪晚棠道:“怎麼不會?花精天生能窺探花草的記憶,這便是幫了大忙了。”
是,花精是天生會窺探花草的記憶。
但這個能力雲宿從來沒用過,自然也不知道怎麼用。
倪晚棠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道:“不用擔心,君主說,下個月,讓你們三個進宮住一段時間,他要親自教些東西。”
雲宿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撞大運了還是倒大黴了。
昨天剛說完造反的話,今早就被傳召了,她更傾向于是不是昨天晚上有人聽見去舉報她了,這次進宮是試探。
她再問:“等宮宴結束後嗎?”宮宴那天,正好是她十六歲生辰,她真的很想去,她還編了首曲子,要去彈唱,都準備好了,這不讓去有點過分了。
“嗯。”倪晚棠道。
得到肯定的答複,雲宿高興地歡呼起來,拿起筷子,一點也不困地繼續用早飯。
“對了母親。”雲宿道,“我昨天聽你說,裴稀雲被流放了。那那些百姓呢?還有星隕。”
倪晚棠道:“百姓還需再留兩日,等着事情完全結束後簽字畫押,兩日後,便派些車送他們回家去。”
“哦。”雲宿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回去了。”
倪晚棠還想跟她說說嚴齊鑫的事情,沒來得及開口,雲宿已經跑了,“藍蘭,你跟着去,别又給我闖出什麼禍事來。”
“是。”藍蘭應一聲,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頭。
雲宿急急忙忙地找出來一堆錢袋子,扔給蘇荷,“蘇荷,你去把這些錢袋子都裝滿,然後去關押那些百姓的地方,每人給……嗯……十兩銀子吧。”
蘇荷要反駁,被打斷了。
雲宿半捂住嘴,小聲補充道:“不過你看着,那些有孩子又找不着娘家的婦人,可以私下裡多給點。看管他們的大人那裡應該有登記他們的情況。”
她揮揮手,讓蘇荷離她更近些,聲音又小了許多,“我怕他們回鄉路上沒盤纏。”
她歎了口氣,表情耷拉下來,“十兩銀子,應該夠他們緩一緩了,你快些去吧。哦對,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如果錢不夠的話,你去找星隕,他離得近,找他拿錢,我過幾天還他。”
“等一下,姑娘。”蘇荷道,“十兩銀子太多了,盤纏的話,五兩就夠了,朝廷也會出錢給他們盤纏的。”
“不是,蘇荷。”雲宿解釋道,“我之前聽說,那些家裡丢了人的,會到處使錢幫忙找人,甚至要借錢去使銀子,一個人被拐,一家子都沒好日子過。還不知道十兩銀子夠不夠他們還錢的呢。你且去吧,反正相府也不差那點錢。”
藍蘭将原話回禀給了倪晚棠。
倪晚棠放下筆,道:“你帶着幾個小厮跟着蘇荷,她拿着那麼多錢上街,當心被搶了去。低調些,私下裡發,再打點打點,讓看守長點心,别出了互相搶掠的事情。”
“是。”藍蘭道,“奴婢已經吩咐了,蘇荷走得急,奴婢沒來得及禀報丞相,便私自做主了。”
“無妨,你在我身邊五萬年,我還不放心你?”倪晚棠道,她提起筆,又放下,長歎道,“你也瞧着了,我這個女兒做事,是有頭沒尾,先把狂風掀起來,根本不想後面海浪拍下來的時候,要如何脫身呢。闖禍精。”
藍蘭笑道:“姑娘還小呢,沒遇到過事情,曆練曆練就好了,依我看,智謀是能鍛煉出來的,姑娘這份兒勇氣才難能可貴。”
“勇氣?”倪晚棠冷笑道,“那是莽夫!虧你還能找詞兒誇她。”
藍蘭突然斂了笑顔,道:“丞相,據奴婢所知,姑娘一直在和一位公子書信來往,不是星隕。”
“要是星隕才吓人呢。”倪晚棠道,“她也到了開竅的年紀,找些個愛情打發時間也好,省得她出去胡鬧,等正經成家的時候,幫她了斷了就是。”
藍蘭抿唇,又勸道:“丞相,她要是沒有婚約,那就是養一兩個外室也無妨,過幾年打發了就罷了,等金榜題名,誰還管那些風流事。但君主是個守身如玉的,這麼多年都沒娶妻封妃,要是讓他知道了……”
倪晚棠從鼻腔裡笑出一個音,“那又如何,我是她母親,嫁人管管也就罷了,房裡的事情我也管?隻要别弄出個孩子來,随她吧。”
她抿了口茶,重重地放下茶盞,“我是不信什麼前世今生的,我就不信,雲宿還願意過從前那樣的日子,照我看,他們兩個能過過,過不了趁早放手,君主執迷不悟,又勸不動,抓着前塵往事不放,非要把記憶還給宿宿,他别是在借着宿宿的皮囊償還公主。”
“那……”藍蘭欲言又止,終還是勸道,“魂魄還是同一個嘛,一點兒沒變,樣貌沒變,丞相自己也說,連脾氣都沒變,可不就是一個人嘛,隻是沒了記憶而已。丞相自個兒都沒放下,君主又如何放得下。”
倪晚棠道:“我也不是不想他們成親,雲宿若真喜歡,我還能攔着嗎?我是怕雲宿不喜歡,我是她母親,我當然和她是一頭的,難道我要綁着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嗎?”
她拿起茶盞,又放下,“去拿酒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