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說由于工作調動才搬來這邊,工作會很忙 而你又是愛害羞的,希望我能多多關照,你被你媽媽催促着給了我一盒糖果,還說那是你最喜歡的,希望我能收下”
"你爸爸啊..."鈴木奶奶似乎想起什麼突然擡高聲音,"那天晚上很晚才回來,搬着個大箱子。我開門查看情況時,解釋說是家的東西沒搬完。"她頓了頓,"不過..."
“不過?”
“箱子的标簽上印着很漂亮的金色花紋”老人突然遲疑地停下,“唉,我這個眼睛早就花了,也看不清”
(這個花紋會是本子裡的那個嗎?)
維斯塔的指尖輕觸茶杯:“那他們平時...會提起意大利的事嗎?”
“倒是問過町内有沒有意大利移民。”老人眯起昏花的眼,“說想給你找玩伴...”她的手指向窗外便利店,“可這附近隻有山田家的老娶了巴西媳婦...”
“說起來還有奇怪的事”
“?!奶奶您說”
“你父親倒是問過我一輛貨車的事,說是那輛貨車上畫着葡萄藤,藤蔓纏繞着船錨,讓他想起西西裡的老家”鈴木奶奶還比劃着那個圖案的形狀
“好像你爸爸搬的那個木箱就是這個圖案”
(貨車,那個圖案,他們的死因不就是貨車嗎,被自己人滅口了?)
“具體幾号您還記得嗎?”
“就你們過來送搬家禮物的幾天後,哦,是26号,那天我正好要去醫院檢查”
“所以車禍那天,爸爸媽媽出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是要去港口取意大利給你寄來的生日禮物。”老奶奶的指尖摩挲着茶碗邊緣
“那天他們走得特别急,你媽媽連外套都沒穿好...”
(羅斯的生日和我一樣是4月12日,而車禍發生在3月1日——怎麼會這麼早寄來
相隔的時間差如同張開的蛛網。)
暗格裡伯-萊塔的槍-油味突然在鼻腔複蘇。
窗外的櫻花被風吹進屋内,落在老照片上。照片裡年輕的夫婦抱着嬰兒,背景是一片蔚藍的海。
“他們走的時候...怎麼會想到這麼抛下你一個人這麼活着的”老奶奶突然握住維斯塔的手,掌心粗糙卻溫暖,“唉,善良的一家,可憐的孩子”
最後一縷夕陽掠過茶幾上的玻璃罐,裡面堆着五顔六色的貝殼
老人低聲呢-喃:“這棟樓裡隻剩下我們兩個孤零零的了...”她的目光掃過空蕩的餐桌——碗筷永遠隻有一副。
維斯塔陪着鈴木奶奶一上午看電視劇,又聊了點零碎的日常,一晃就到了中午,她又幫着奶奶當做飯的下手
“小維以後都來奶奶這兒吃飯吧,便當也請毫不客氣地讓我這個空閑時間多的老太太做吧,過了這麼多年,終于能重新做上便當”
皺紋裡也嵌着溫柔的眼睛彎成月牙,鈴木奶奶掀開咕嘟作響的味噌鍋蓋,蒸汽模糊了兩人的距離。維斯塔盯着自己映在鋁鍋蓋上的臉,那張臉上浮現出前世給庫洛姆遞熱牛奶時,那個小女孩的表情——一種第一次遇見卻不敢縮手的無措。鈴木奶奶她圍裙上的粉漬——那些面粉排列的形狀,像極了某種雌性飛鳥的尾羽。
“奶奶,真的真的謝謝您,您真的是我的恩人”
“不是什麼恩人,奶奶随時歡迎你來,雖然才認識沒多久...但總覺得和你特别投緣呢。
鈴木奶奶站在門廊前,晨光透過她身後薄薄的紗簾,在她佝偻的背上鍍了一層柔和的暖色。她擦了擦手,從鞋櫃抽屜裡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便簽,“本來準備過幾天給你,正好今天你來了趕緊通知你,要開學了,趕緊去學校處更改一下檔案,現在家裡就你一個人了,學校肯定會考慮你的一些相關情況,這事還是盡早辦的好。”
(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電話裡草壁前輩說的就是這事)
“好的奶奶,我下午就去,麻煩您提醒了”
維斯塔接過便簽,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寫着需要提交的文件清單——戶籍變更申請表、監護人證明、父母的死亡通知書複印件。她微微怔住,這些相關要求細緻入微,但她從未對奶奶提起過需要她幫忙。
“奶奶這太重要了,謝謝您幫忙收集這些”
“小維啊,過會兒去學校的時候,記得把這些資料和這張信交風紀委員會。這些東西可不是我這把老骨頭能收集完的,風紀委員會知道你的事後專門上門一趟提醒這些事,怕你狀态不好,就先把便簽放在我這”
她輕聲說着,從圍裙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上面工整地寫着老人希望風紀委員會能對女孩實行優待的請求。老人的字迹有些顫-抖,但一筆一劃都很認真。"你一個人不容易,能輕松一點是一點,委員會看在我這個老婆婆至少也會給一點薄面。”
維斯塔接過紙張,指尖觸到老人手背上的皺紋,像是觸碰到了某種她很久未曾感受過的溫度——溫暖、幹燥,帶着一點廚房裡的煙火氣。
“還有啊”鈴木奶奶微微傾身,壓低聲音,像是分享什麼小秘密,“學校的費用都要交給風紀委員會,中學的事物都是由他們主管的,其中的雲雀恭彌,是風紀委員會的委員長,他很嚴格,你可别拖太久。”她眨了眨眼,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不過别擔心,那些風紀委員戴着袖章,他們雖然看起來兇,但不會為難學生的,雲雀某種程度上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是個好孩子,還很帥氣呢”
維斯塔低頭看着手裡的資料,喉嚨莫名發緊。她習慣了警惕、懷疑、計算每一個可能的威脅,可眼前這個老人——沒有隐藏的身份,沒有複雜的背景,隻是一個失去家人後獨自生活的普通老婦人——卻讓她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純粹的善意。
“……謝謝”她最終低聲說道,聲音比預想的還要輕。
鈴木奶奶隻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對待任何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
“快去吧,早去早回。”
維斯塔走出幾步,回頭時,老人還站在門口望着她,風輕輕掀起她灰白的鬓發。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前世某個雪夜,母親也是這樣站在門邊,目送她離開。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卻讓她心裡某個地方微微塌陷了一角。
走出鈴木奶奶家,維斯塔的腳步微微放慢。
(風紀委員會……管理學費?)
她蹙起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書包帶。在霓虹,學校的财務通常由教務處統一負責,即便風紀委員會在并盛中學的權力再大,也不該涉及這種行政事務——除非,這所學校的運作方式早已超出了普通學校的範疇。
(……或者說,并盛中學的“風紀”,根本就不是普通學校的風紀?)
她想起鈴木奶奶提到的戴袖章的風紀委員和那個委員長雲雀恭彌
如果連學費都要經委員會的手,那這所學校的管理權,恐怕早已被徹底掌控。
(……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