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小維!忙完了嗎?”
她回頭,山本武正朝她揮手,臉上帶着一貫的燦爛笑容。
這個人笑得不懷好意
“嗯。”她簡短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等嘛!”山本三兩步追上來,擋在她面前,“聽說三年B班的鬼屋超——恐怖,要不要一起去?”
維斯塔皺眉:“沒興趣。”
山本卻笑嘻嘻地湊近:“該不會……你怕黑吧?”
她的指尖微微一動,語氣冷淡:“我隻是覺得浪費時間。”
“哈哈哈,那就是怕了!”山本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走走,正好我也缺個伴!”
——失策了。維斯塔在心裡歎氣,但山本的力氣出奇地大,她竟一時掙脫不開。
就這?
維斯塔面無表情地扯下挂在肩膀上的塑料蜘蛛,人造血漿的甜腥味讓她皺了皺眉
山本武跟在她身後,手指悄悄捏住她的衣角:“喂喂,别走那麼快嘛......我、我有點怕黑......”
維斯塔回頭,借着昏暗的燈光看見他誇張的驚恐表情,嘴角抽了抽:“......演得太假了。”
這家夥明明剛才還在入口處和工作人員談笑風生
但她還是放慢了腳步。山本得寸進尺,整個人幾乎貼在她背後,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後頸:“真的超可怕的好嗎!剛才那個吊死鬼道具差點砸到我......”
維斯塔懶得拆穿他,隻是向前走。鬼屋的布景千篇一律——假骷髅、會突然彈開的棺材、時不時從頭頂垂下來的橡膠蝙蝠。她甚至能預測到每個吓人機關的觸發點。
無聊
直到——
啪!
整個鬼屋陷入絕對的黑暗。
不是普通的斷電,而是連應急燈都熄滅的、吞噬一切的漆黑。維斯塔的腳步猛地頓住。
......怎麼回事?
山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哇啊!這、這該不會是特别環節吧?他的手指還捏着她的衣角,力道微微收緊,小維?你......”
她沒有回答。
因為在這一刻——
羅斯的恐懼蘇醒了。
黑暗像潮水般灌入她的感官,瞬間沖垮了理智的防線。她的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地急促,指尖發麻,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
不......不對
記憶如毒蛇般纏繞上來。
1943年,東歐某處地下據點。任務失敗後,她被單獨關押。敵人沒有立刻拷問她,而是将她的囚室正對審訊室——一扇小小的鐵窗,讓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裡面發生的一切。
最開始是鞭刑。然後是電刑。再後來......
不要想......不要想......
但記憶不肯放過她。
最讓她崩潰的,是最後那個女孩——她的小隊成員,也是她私下最親近的後輩。敵人在行刑前撕掉了那女孩的制服,用燒紅的鐵鉗......
隊......長......
女孩瀕死的眼睛透過鐵窗,直直地盯着她。
不要說......
什麼都......不要說......
“維斯塔!!”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中,現實與記憶的邊界重新凝固。但更糟的是——她發現自己正死死抓着山本的手臂,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肌肉裡。
“...隻是太暗了。”她松開手,聲音比預想的更嘶啞。
山本的聲音猛地将她拉回現實。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跪在了地上,冷汗浸-透了後背。鬼屋的黑暗依舊濃重,但她能感覺到山本的手正緊緊握着她的肩膀。
“......燈。”她艱難地擠出聲音,“開燈......”
在絕對的黑暗中,他的聲音異常清晰:“鬼屋内部沒有開關…你剛才......在發-抖。”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我沒有”
謊言像蛛絲将兩人纏進更暧昧的黑暗。山本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溫熱的呼吸裡帶着薄荷糖的清涼:
“放心,工作人員應該察覺到了,隻是事故而已”
維斯塔咬緊牙關,試圖站起來,但雙腿軟得不像自己的。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工作人員的道歉聲,燈光驟亮的瞬間,維斯塔看見他眼中未及收斂的晦暗。而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又攥住了他的衣領。
“喂!同學沒事吧?”遠處傳來活動人員慌張的喊聲,“電路故障,我們馬上......”
燈光突然恢複。
“......能站起來嗎?”他輕聲問,語氣溫柔得不像平時的他。
維斯塔猛地推開他,自己撐着牆壁站起來:“......我沒事。”
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山本沒有追問,隻是彎腰撿起帽子,輕輕拍了拍灰:那就好。他頓了頓,突然笑起來,“不過沒想到,傳說中的高嶺之花居然會怕黑啊?”
......這家夥。
維斯塔瞪了他一眼,但緊繃的肩膀卻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鬼屋,刺眼的陽光讓維斯塔眯起眼。她沒注意到,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抖——直到山本突然将一杯溫熱的奶茶塞進她手裡。
“給。”他笑得燦爛,仿佛剛才的黑暗從未存在,“補充糖分~”
維斯塔盯着奶茶看了兩秒,最終接了過來:“......多管閑事。”
陽光下,山本沖她眨了眨眼:“下次約會去水族館吧?聽說魚缸的藍光能讓人放松~”
維斯塔反手将奶茶罐貼在他臉上:“少做閑事”
但溫熱的觸感,卻讓那些陰冷的記憶漸漸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