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獻遙神色失神,他的喉間湧上鐵鏽味,那些被鎖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突然翻湧上來:培養艙裡猩紅的營養液、互相厮殺時的慘叫聲、還有實驗室永遠亮着的慘白燈光……
他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嗓音沙啞地解釋道:“我們都來自W77星球改造人實驗室,我和琅七都是實驗品。從小,我們就被培養當作兵器般要互相争鬥,琅七的一隻手臂就是在戰鬥中被我砍掉的。所以,他一直恨我。”
白玄清包紮的動作頓住了,他歎息了聲,目光落在靳獻遙的斷臂上,微微皺眉,“那你的手是怎麼回事?琅七應該不是你的對手。”
靳獻遙動作頓了頓,視線掃過一邊垂眸似不在意的古樂婷,淡淡說道:“昨晚遇到了野獸,被咬掉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昨晚心神恍惚、愧疚難當,所以對方要他一隻手,他也沒有反抗。
但白玄清又救了他——你既不想讓我死,那我便定不會死。
白玄清将靳獻遙最嚴重的幾處傷口止血包紮好後,又看了看他身上其他的傷口,将手中的傷藥遞給他,輕歎了口氣,說道:“好了,血已經止住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靳獻遙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他原以為對方是已經原諒他了……
可如今,救了他,給他治療,卻又将他趕走。
他隻是心善,大概今天是任何人在這裡,他都會救他。
靳獻遙隻覺得心中一陣苦澀酸楚,仿佛被一把鈍刀反複磨着血肉。
這種感覺,就如同一隻原本四處流浪的狗,好不容易找到了願意收養它的家人,因為犯錯被趕了出去。又在外面與别的狗打架受了重傷後,再次被家人撿到救治。可對方卻不再收養它了,而是毫不留情地将它再次趕了出去。
嘗過了甜頭和家的溫暖後,再被趕出去的流浪狗哪裡還承受得了這份失去的滋味?
靳獻遙的聲音帶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懇求道:“我能跟着你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白玄清微微一愣,看着對方瞬間蒼白的臉,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複雜的情緒,随後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能理解你為了生存而做出的選擇,但我無法再接受和背叛之人同行。”
他可以做一個即便被背刺也會不計前嫌救所有人的聖父,但也要有他自己的基本原則。否則他的善良就會顯得格外廉價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靳獻遙的心髒,讓他的心瞬間墜入了冰窖。
眼看白玄清起身準備離開,他心中滿是苦澀,猛地抓住白玄清的衣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緊緊拽着,聲音沙啞,“可是,如果有人騙你呢?”
白玄清身後,古樂婷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白玄清頓了頓,語氣平淡地說道:“欺騙亦是如此。”
說完,他抽出帶着檀香的衣角,神情疏離,轉身離去。
靳獻遙直直地盯着白玄清離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終于明白,比起傷口的疼痛,被那束曾照亮自己的光抛棄,才是真正的剜心之痛。
白玄清先行離開後,古樂婷冰冷的目光瞬間落在靳獻遙身上。
她動作快如閃電,瞬間來到靳獻遙身邊,擡手掐住他的脖頸,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
“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夠?”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收緊,靳獻遙呼吸瞬間不暢。
但靳獻遙毫不示弱,手中寒光一閃,迫使古樂婷收回手後退。
“你還殺不了我。”他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和挑釁,“你沒聽見他說的話?欺騙他的下場,和我一樣。”
古樂婷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