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老師踏上家門前石台階的時候心情不算壞,腦子裡想的是今晚最後一球如果沒有腿軟是不是真的可以進,那他就整整赢了趙恕有二十一分。
雖然有欺負中學生的嫌疑,但暴打Alpha這種事,很難不讓人爽到腳指頭都摳起來。
好心情保持到開門後,吳且發現父母如審判者坐在沙發上虎視眈眈的望着自己。
吳且“……”了下,條件反射看向客廳裡的落地鐘——
此時是夜晚八點四十三分,小吳老師覺得哪裡不太對,比如他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二十三歲的自己還需要遵循十六歲前的“晚上七點前必須到家”門禁。
站在玄關,脫了鞋,他非常無辜的問:“怎麼了?”
“剛才在門口送你回來的是趙家的車麼?”
李君碧率先發問。
吳且“哦”了剛要回答,這時候猛地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李君碧過去提到趙家的人,那叫一個親切又親密,她對趙恕這個後生仔滿意的不行,對他的勞斯萊斯也滿意的不行,從未用過“趙家的車”這麼冰冷的代名詞。
“剛在學校打球,打完我很累不想開車,趙恕送我回來……怎麼了?”吳且茫然地問,“不是你讓我多同他接觸?”
話語剛落,就被擰了耳朵。
李君碧滿臉恨鐵不成鋼,一邊罵他“一身臭汗”,一邊又不肯放人将他推落至沙發摁住:“你這個人怎麼天天吃過期飯?昨天我讓你多同趙恕接觸你好似上刑——結果——哦,今天這般田地你又主動湊上去?!”
“哪般田地?”
吳且話一剛落,胸口就被“啪啪”拍了兩巴掌。
李君碧提高了嗓門,很是生氣地問:“吳且,你老實同媽媽講,趙恕是不是标記了林家那個Omega小崽子,還鬧到人盡皆知?!”
“……”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黑發年輕人那雙雲裡霧裡的雙眼此時總算有了聚焦,看着面前父母一臉忍辱負重加擔憂,他笑了笑,用十分息事甯人的語氣道:“臨時标記而已。”
然後早上、國旗下的教師隊伍交頭接耳的一幕再次上演。
隻不過上午王老師最多隻是拒絕給小吳老師打水作為抗議,但李君碧是有手真的打,她“啪啪”拍着吳且的背,罵他生理課和道德課學到狗肚子裡去,不知道禮義廉恥。
“你是穿越來的嗎?!穿書來的嗎?!外來人穿越到ABO世界昨天剛剛落地是吧?!”
李君碧女士拎着他的耳朵喊——
“‘臨時标記而已‘!聽聽你說的什麼鬼話,那是Alpha和Omega之間的标記行為!外面的人現在都認為趙恕和林祖文是一對了!我下午打牌的時候,林太太裝模作樣問我趙恕和你的婚約是不是真的,哦喲一副不好意思她小兒子已經捷足先登的姿态!我臉都丢光了!”
李君碧女士如此氣憤的原因找到了,原來是下午打牌時,被人騎臉,并落了面子。
吳且聞言,哭笑不得:“不是的啊……”
李君碧說着說着真的急紅了眼,當下就拿出手機要跟趙歸璞讨要一個說法。
此番舉動遭到父子二人一緻反對,吳文雄作為一名父親也是一個Alpha自然不能容着妻子胡鬧,仔細問了吳且事情的經過後,臉色好看許多……
也一通勸說李君碧,道若是當時林家小兒子真的分化期間抑制劑過敏,又和趙恕信息素契合度高,那趙恕幫一幫他,實在無可厚非。
畢竟不能見死不救。
李君碧白眼翻上天,攻擊的對象多了一個吳文雄,順手抄起沙發上放着昨天下午品牌SA送上來的當季新品圖冊,拍在丈夫的臉上:“你怎麼會信林祖文去的那種級别的私人醫院沒有提供給過敏Omega用的特殊抑制劑?白癡嗎?!”
吳文雄和吳且雙雙看上去啞口無言。
李君碧恨不得給這對父子兩腳,高呼以後賣他們兩人保健品。
一邊說着又警告吳文雄:“你道德底線那麼低,最好沒幹過幫助Omega臨時标記這種好心的事!被我知道,定會同你離婚!”
吳文雄遭受此等冤枉,大呼不敢。
此時看着父子二人就煩,李君碧皺了皺眉換了張遠離他們的沙發,暴躁的坐下後,眉頭依舊緊鎖:“現在外面陸續知道我們家同趙家有意聯姻,林家顯然也在其中,這種時候搞出這種事來……我真的煩林家人,這若是過去在槟城,我看誰敢——”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轉而又心疼的看着吳且:“仔仔,你最近還是不要和趙恕走太近了,人人都說趙恕同林祖文一對,你處境很尴尬的。”
他們明明是先來那個。
現在搞得好似橫刀奪愛。
聞言,吳且又想歎氣了:“你們自說自話定下婚約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你這件事了啊……”
李君碧煩躁的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轉頭又罵林家基因小賊,看到分化等級高的Alpha就上趕着湊上去,現在俨然一副準備先上車再補票,拿着臨時标記的事大做文章,做法非常不入流。
李君碧氣到極點的時候也提出過“解除婚約”這個說法,吳且知道自己應該順杆子往上促成這件事——
然而剛張口,看到吳文雄在給自己使眼神,意思是母親眼下完全言不由衷。
于是接下來複讀機一樣重複“他不是故意的”“小孩子懂什麼呢”開解。
放在過去“替趙恕說話”這種事,吳且甚至都不能說服自己,但是今晚他發現也不是那麼難說出口——
他甚至想到了趙恕本尊。
他想起好像無論是出發前往看林祖文前,還是之後,趙恕跟他說“臨時标記”的時候語氣非常理直氣壯……
吳且有些恍然。
他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天在籃球館,臨去醫院看分化的林祖文前,趙恕跟他說了一堆看似廢話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那時候他就是在向他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仔仔,你告訴媽媽,你同趙恕相處的是不是真的那麼糟糕?”
“……是存在一些雞同鴨講。”
吳且停頓了下,而後誠實回答。
“但也沒有特别糟糕。”
……
吳且不太在意趙恕标記林祖文的事。
但他不在意其實根本不重要,在意這件事的人有一大卡車。
當晚,吳家人還在桌子旁喝李君碧煮的木薯羹,前院響起汽車引擎的轟鳴。
坐在桌邊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觑,顯然不覺得這種時候除了借錢的還有誰會上門拜訪——
但就是有。
來的人是趙歸璞。
趙家現任掌權人一身西裝革履,顯然剛從公司離開就直接過來,沒有打領帶,領口解開兩顆扣子。
用發膠往後梳的背頭經過一日的工作有一兩縷松散下來,他往日如鋒芒的目光,如今透着不加掩飾的疲憊。
趙家家主親自登門為自家幼弟魯莽行事道歉,期間談吐委婉從頭到尾未涉及林祖文的行為到底是否合理,隻是李君碧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話頭上稍有停頓。
他帶了一隻木盒作為道歉禮物親手交給吳且,并垂眸真誠道:“阿且,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