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了兩天,蘇曦沒有找到合理的借口出去尋找心腹。
直到這天午膳過後,下人腳步輕緩,雙手捧着紫檀木的精緻盒子來到蘇曦面前,垂首恭聲道:“長公主殿下,這是先前嬷嬷囑咐購買的禮品,說是給将軍備下的,您看看。”
蘇曦眉梢稍挑,也有些好奇那位被她“請”去頤養天年的奶嬷嬷,會準備什麼樣的“心意”。
她接過有些沉甸甸的紫檀木盒,指尖劃過盒身細膩的雕花,緩緩打開盒蓋,指尖一顆巴掌大的石珠赫然在目。
它通身是極淺的,近乎玉色的綠,表面光滑,被打磨得異常圓潤。
得了蘇曦的眼色,下人們悄無聲息地将房間内的簾幔拉下,室内的光線刹那暗下,原本平平無奇的石珠開始散發出熒綠的光芒。
夜明珠。
這東西倒是需要費點心思。
蘇曦手指在珠面輕輕劃過,示意下人将房間恢複明亮。光線湧入,夜明珠又恢複了樸實無華的模樣。
正出神思考時,餘光敏銳瞥見庭院外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
陸景安下朝回府了,他步履從容,朝服在他身上異常服帖一點褶子也無,行走間隻有衣擺微動,一舉一動皆是矜貴,仿佛與周圍環境有一層天然的隔閡。
“陸景安。”蘇曦突然出聲。
陸景安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頓,腳下折轉,不疾不徐走進房間。
他的目光掠過蘇曦,最終落在打開的木盒上,在夜明珠上僅停留一瞬,便不鹹不淡地掃過。
“殿下。”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你說,這物件送給将軍,是不是還少些什麼。”
陸景安目光平靜無波,那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在他眼中沒有泛起一絲波瀾:“殿下心意貴重,将軍定能體會。”
他語調稍作停頓,話鋒微轉,帶着若有似無的打量:“不過,以殿下對将軍的情誼,似乎總想做到最好,不若親自挑選,或許更能顯出不同?”
蘇曦嘴角微勾。
猜中了。
她順着陸景安的話說道:“丞相說得對,本宮深以為然。”
撫平自己身上的衣服褶皺後站起,她将木盒蓋子打下:“既如此,那我便親自出去尋尋看。”
陸景安垂眸時剛好遮住眼底的一絲狐疑,指腹輕觸拇指的扳指滑動着。
“那便祝殿下能順利尋到心儀之物。”喉結滑動間,他恭謹的聲線響起。
一切看起來都十足平常。
蘇曦睨他一眼,轉身離開。
心眼子多的可以做一盤菜——蘇曦這麼想着。
不過……
蘇曦上馬車的時候,車簾打下後,面上也露出狡黠的笑。
正合她意。
既來到古代,就這麼躺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喜歡将一切掌控在手裡。
馬車車輪碾過泥土時,蘇曦閉上眼,腦海中浮起一些回憶。
“又彈錯了!指法!媽媽怎麼教你的。”
“用餐禮儀!刀叉的順序又忘記了嗎?說過多少次了!”
“不準吃了!自己去琴房禁閉,什麼時候把這首曲子練熟了什麼時候出來。”
年幼的蘇曦每日含淚高強度地應對着母親的高要求,鋼琴、小提琴、舞蹈、馬術、高爾夫……數不勝數的課程将她壓得喘不過氣,為博得母親一笑,拼命完成着這明顯超出她年齡能承受的事。
母親對她的要求極高,稍有失誤就會被冷眼相待,關琴房禁閉更是常事。
“媽媽,學這些到底有什麼用啊……我都沒有時間讀書了……”小蘇曦第一次反抗,換來的是響亮的一巴掌和琴房禁閉,晚上更是餓的眼花缭亂。
夜深人靜時,家中的管家陳叔趁着母親睡去,端着餐食盤悄悄打開門。
“小姐,餓壞了吧,快吃點。”一碗普普通通的清水面條,她卻吃得很香。
“陳叔,媽媽為什麼這樣對我,她是不是不愛我?”
陳叔後面的話,小蘇曦當時沒有聽懂,但是陳叔的歎息和那句話,她卻永遠記在了心中。
“小姐,愛自己,永遠比期盼别人愛你更重要。”
“不說這個了,看看陳叔給你帶了什麼。”
那是用漂亮糖紙包裹着的流心糖,是她不被允許觸碰的甜,也是她童年唯一的溫暖。
等她逐漸長大,也逐漸看清,她隻是一枚籌碼,是蘇氏集團用來向上爬的籌碼。
從小一切“精英式教育”隻是為了塑造出适合結婚的完美妻子。
所以她的學業從來沒有被重視,反而是其他的藝術類技能被要求得幾近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