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直視下,陸景安瞳孔縮了縮,想避開又無處可避,慢慢溢出昙花一現的窘迫,僅一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殿下,玩夠了嗎?”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盡管他眼底的情緒消失得快,蘇曦還是捕捉到了。
心底原本的不悅也消失不少,她勾起玩味的笑。
“坐下,自己把自己喂飽,本宮便放過你。”蘇曦攪拌着魚湯。
“是。”陸景安胸膛微微起伏,又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那殿下能否先讓開一些?”
蘇曦利落地轉身,來到桌邊,重新拿起新碗盛一碗魚湯放在他的桌面上。
自己則是用手中的碗添入湯,坐下重新品嘗起來。
陸景安在桌邊坐下,視線在她正送往嘴邊的瓷勺上停滞片刻,喉間滾動着,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眸光晦暗難辨。
蘇曦吃飽之後,拍拍手轉身離開,隻留陸景安一人在膳廳,頗有些食不知味地吃着魚肉。
首次看見陸景安這麼吃癟,蘇曦心情頗好,她進入主寝後伸個懶腰。
“主上。”月影從陰影處現身。
蘇曦懶腰伸到一半身體僵住,默默收回手臂,站直身體。
月影垂首單膝跪地:“沒有提前跟主上說明便貿然前來,驚擾主上還請恕罪。”
蘇曦微微搖頭:“無妨,事急從權,你起來說吧。”
月影站起身,視線在周圍掃過後,刻意靠近她,并壓低了聲音:“主上,楚滄将軍三日後回朝。”
“這事本宮已經知曉了。”蘇曦松口氣,語氣平緩。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行,至于這位傳聞中原主癡迷的将軍回朝,她自然會想辦法應對。
月影輕輕搖頭,發絲微晃:“若隻是這樣,屬下不會貿然前來驚擾主上的。”
“屬下得到确切消息,楚将軍這次回朝,身邊跟着一名女子,看似很親昵的模樣。”
她說完,有些緊張地看着蘇曦,聽聞長公主癡迷将軍已久,極為重視。所以她得到這個消息後生怕耽擱了主上的事,馬不停蹄就來禀告。
蘇曦面色不改,隻是淡淡應一聲:“知道了,還有其他事嗎?”
看她這麼冷靜,月影有些驚訝,很快便反應過來:“并無,那屬下告退了。”
話音落下,月影的身影重新回到陰影處後消失不見。
蘇曦放松後坐在榻上,臉上露出些無奈。
這楚将軍要跟誰好上,她着實不在意,甚至想第一個同意。
可問題是,她的人設不能崩啊,要轉變也要有個緩沖,不至于太突兀。
畢竟原主……
蘇曦閉上眼回憶着原主與楚将軍的相處畫面,臉上頹然更甚。
原主是真癡迷将軍啊,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妥妥的舔狗。
平日裡的那些暴戾殘忍在這位楚将軍面前毫不存在,裝得是滴水不漏,甚至還時常表現出嬌羞的模樣。
蘇曦手扶着額頭,隻覺得頭在突突發疼。
而楚将軍帶回一個女子,按原主的性格來說……這皇城都能被她掀翻天去了。
所以這接風宴,原主肯定會鬧。
可是按她自己性格……這種熱鬧她不想參加。
一點也不想。
她想起在以前在商宴上,母親逼着她當衆拉小提琴,台下所有人的眼光都黏在她身上,台下諸多人帶着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膩得惡心。
她還是遵從母親的心意,将曲子完美地演奏完。
下台時,聽見台下人恭維着:“蘇丫頭的演奏技巧真是不錯,很有天賦,等長大以後也不知會花落誰家呢?”
父親的哈哈大笑和母親面上維持着的端莊的假笑在她眼底格外刺眼。
和看猴戲一般,她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環。
回過神後,她支着額頭,想到即将要面臨的場面,心底似有千斤重擔。
不情願在此刻攀升到頂峰,她甚至有想直接把戲台子砸爛的沖動。
她輕歎口氣。
門外陰影微動,她那聲極輕的歎息精準落入準備去書房的陸景安耳中,他清冷的眸子似乎極快閃了閃,指尖也細微地蜷縮。
他沒有停留,亦未靠近,隻是深深看一眼燭光在窗棂上映出的影子,轉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