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的要撤嗎?”次日晌午,花琦有些緊張地在書房内看着蘇曦指揮下人。
“對,這些全搬走。”蘇曦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翻着桌面上的資治通鑒,一手翻着書一手在空中輕點。
手指指着的方向,當即就有幾個下人将她指的物件搬走。
“可是,殿下您把書房的床榻都搬走了。”花琦一臉茫然地看着,緊張地咽咽口水:“那丞相大人日後睡哪兒?”
蘇曦合上書,刮了刮花琦的鼻子,忍俊不禁:“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
花琦臉微紅,雖心底疑惑,但此刻卻乖乖地噤聲,自家殿下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很快,書房内所有的床榻都被下人搬到院子中等待蘇曦下一步指令。
蘇曦将書放下,緩步走到院中,打量着結實的床榻。
“殿下,這些應該搬去哪兒?”下人拘謹地彎着腰等待蘇曦說出位置。
蘇曦摸着下巴,伸手接那毫無熱度的陽光,唇角勾起:“正好冬日即将來臨。”
她上前摸了摸床榻的木材,饒有興緻地感受着手上傳來的觸感,是上好的材質。
“劈了。”她輕拍在床榻上,沉木發出厚重的悶音:“拿去當柴火燒。”
下人們瞠目結舌,互相看着,一時間都沒了動作。
但他們愣神也是一瞬,很快便有機靈的下人從牆邊拿來幾把斧頭,利落地劈砍起來。
花琦站在蘇曦背後,秀瞳瞪得大大的,伴随斧頭落下,瞳孔也跟着一縮一縮。
她朝蘇曦背後躲了躲,鼻尖輕皺,探出半個腦袋小聲地說:“殿下,丞相大人回來……豈不是要發怒?”
蘇曦笑得意味深長:“花琦,你見過丞相發怒嗎?”
花琦搖頭。
“巧了,本宮也未曾見過,若他發怒了正好值得一同觀賞,若是沒有……”
她頓了頓:“那便是本宮的事了,你不聽為妙。”
花琦似懂非懂,但是她轉念一想,丞相大人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很不好說話的樣子,但确實從未發過脾氣。
她懵懂的眼神看向蘇曦,心底思索着。
也許和殿下一樣,外冷内熱呢?
蘇曦不知道花琦的小腦袋在想什麼,隻是讓她搬個椅子過來,自己坐在上面觀賞衆人“劈柴”。
該說不說,這床榻的質量确實很不錯,不愧是長公主府出品。
砍這麼久。
正想着,府門口顯現一道身影。
花琦縮縮脖子:“殿下,丞相大人回來了。”
蘇曦擡眸望去,隻見陸景安原本踏過門檻的腳一頓,然後又恢複如常走進院内。
他清冷的眸子掃視一圈後,定格在蘇曦身上:“殿下?這是?”
蘇曦站起身,拍拍手,雙手抱臂看向他。
“如你所見。”
陸景安目光掃過一地狼藉,面色毫無波瀾地走向書房。
書房原本放置床榻的位置此時光秃秃的隻剩地面,他又将視線落在桌面上的資治通鑒,轉頭時玉冠輕晃。
他站在原地靜立片刻,轉身走回院子,看着坐在椅子上慵懶欣賞下人劈柴的蘇曦。
“怎麼?”蘇曦好整以暇擡頭看向他。
陸景安靜默,片刻後隻問了一句:“柴可夠燒?”
“夠又如何?”蘇曦勾唇,看向他:“不夠又如何?”
他語氣平靜地像在讨論今日吃什麼:“若夠,便省了買炭的銀子。若不夠……”頓了頓,“明日本相讓人送些木柴來。”
“總不好讓偌大個長公主府,連柴都沒有。”
蘇曦輕瞥身邊的花琦,果然看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蘇曦擡手指關節輕叩在她的腦袋上,換得她一聲輕呼。
“呀——殿下。”花琦摸着額頭,看見蘇曦揶揄的眼神後,吐吐舌頭,壓低聲音:“殿下,丞相大人果真與您說得一般。”
她聲音不大,但仍然清晰,院中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了陸景安。
陸景安眼神輕飄飄在花琦身上繞過,然後又繞回蘇曦身上。
“殿下既嫌這榻礙眼,與臣說一句便是……”他斜睨院中熱火朝天劈柴的下人們,“也免得殿下如此勞心。”
蘇曦站起身,朝着花琦眨眨眼,轉頭看向陸景安時,面色也恢複淡然。
陸景安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眸色微暗。
“正巧,本宮有件禮要送你。”蘇曦擡頭,眯起眸子迎向冬日的陽光。
直到花琦捧着帶珍寶閣印記的木盒走出時,陸景安視線在那印記上停留片刻,眸光冷冽後收回。
“怎麼,丞相不看看?”蘇曦漫不經心,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閉眼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