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樣式簡單但卻像為鄭淇量身定制，裁剪得當，極為襯托他的腰身，交錯的光影打在他臉上，側臉深刻的五官尤為醒目。

不得不承認，此時穿着一身松垮藍白校服的何昱，格外學生氣，除了一張臉，一張還由于長期怠于打理、被略長的額發擋住大半眉眼的臉，确實被某人比下去了。

徐岱儒興緻勃勃地趴在欄杆上又拍又錄，要不是看何昱不太痛快的表情，他多半已經屁颠屁颠下去加人聯系方式了。

不知是有帥哥美食加成還是什麼，露台人逐漸多起來，隔壁桌一個打扮精緻的年輕女生攔下路過的鄭淇，兩人低聲對話，期間傳來女生清脆的笑聲。

“诶，先來後到啊。”徐岱儒嘀嘀咕咕起身。

“放心，帥哥沒帶手機。”何昱淡淡道。

徐岱儒放心了。

女生笑靥如花，舉着手機打算掃碼加人，鄭淇蹙眉猶豫了片刻，還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沒個頭啊，我沖了我沖了。”徐岱儒一躍而起。

何昱捏碎了手裡一把薯片。

說好的三好學生不帶手機呢？狗屎。

徐岱儒拿出他作為纨绔子弟在社交場一貫的嚣張跋扈，趾高氣揚地踩着高筒靴插進了兩人的對話。

幾句話就讓女生瑟縮了下，對鄭淇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女生同桌的是個染了一頭灰發的年輕男生。

灰發：“先來後到啊，我朋友想找他當家教。”

徐岱儒叉腰，毫無道理但氣勢從不落下，“論先來後到我可比你們早太多，幾歲啊大哥，工作沒啊，找一高中生當家教。”

灰發橫眉立目，“你管得着？”

何昱冷淡的嗓音插入其中，音量不高，一派漠不關心的旁觀語氣，鄭淇卻聽得很清晰，“他們給你開多少？教什麼？”

灰發鬥雞一般搶着說，“一節課100，說好了的，教什麼？成人教育也要說給你這小孩聽？”

鄭淇蹙眉，不動聲色地鎖了手機，收回手。

何昱不爽了，莫名覺得這人的話頭惹得他煩躁，一整晚郁積的負面情緒瀕臨頂點。他覺得老闆可能在他的咖啡裡摻了酒，否則怎麼會有些頭暈目眩，聽不清人話，隻想把這礙眼的灰毛丢出去。

何昱背靠長椅，懶懶散散，揚聲道：“那邊的。”

衆目睽睽下，這人丢出個皮質錢包，扔在桌上，相當嚣張。

也虧得剛回國内，還随手帶了這玩意兒。

就聽那語氣懶洋洋，不高不低，“300一小時，一個月算你20課時。”

何昱：“行就來。”

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堂而皇之一股子挑釁的意味。

灰毛炸了，“有錢了不起？我們正經找家教。”

“咱們誰更正經啊？根正苗紅高二學生，再一年就高考了，千萬别耽誤。”徐岱儒嬉皮笑臉地幫腔，一指何昱。

也不知是誰賣誰，他本着錢多不嫌事大的心态又補了一句，“帥哥如果輔導能做個夜宵，我再出個三千哦。”

見人來勢不好，女生已經打退堂鼓。

灰毛卻罵了句不幹淨的，搖搖晃晃帶着酒意從座位上跳起，一手抓過一個玻璃酒瓶就要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

鄭淇抓着徐岱儒的肩把他一把推到身後。

何昱一腳踹向隔壁沙發，把灰毛絆個踉跄，踩着沙發背越過木桌，一肘打向他右胳膊，對方隻感覺到胳膊一麻酒瓶滑落，被甩趴在座位上。

“停！”伴随着徐岱儒的一聲尖叫，何昱把人一動不動按在椅子上。

灰毛扭頭想要反擊，在對視上那陰沉的雙眼時不禁抖了抖，差點沒又跪倒下去。

旁人隻能看見他蒼白的側臉以及脖頸上暴起的青筋，低頭喘着粗氣，像是在隐忍什麼。

那不像個高中生，倒像隻黑夜裡伏擊的小狼。

場面一度僵持。

直到過了一分鐘，何昱慢吞吞地起身，臉色平靜。

老闆急吼吼地上來，是個脖子繪滿紋身的非主流壯漢，幾下鎮住了場子，插科打诨。兩桌再各送一盤小食，灰毛不敢再鬧騰，徐岱儒還在一邊罵罵咧咧。

何昱自是不用說，領了老闆送來的特調酒，回座若無其事地刷手機，無視露台上大大小小好奇又恐懼的目光。

“加一下。”男生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人已經坐在他旁邊。

何昱：？

鄭淇點了點他的數學書，“多指教，老闆。”

何昱看着微信聯系人的小紅點，感覺一腦門黑氣：……

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發什麼癫要跟人叫價，這會兒恨不得把剛才說的話都吞下去。

“你哪來的我号？”

“他給的。”鄭淇一指徐岱儒。

後者喜氣洋洋地一副勝利者姿态回來。

他忙着和鄭淇搭話，不忘抽空用手機私戳何昱。

岱寶寶：錢夠嗎少爺？需要提前給你預支點不？

Y：你、說、呢。

岱寶寶：【轉賬】

岱寶寶：親愛的給你記了賬，以後分紅裡扣MUA。

何昱閉了閉眼，眼不見心不煩。

手機又震了震，本以為是徐岱儒，卻是另一個陌生深藍頭像，深藍的背景裡一坨黑色的不明物體。

AHEI：同學友情價，不用三百，五折。

AHEI：明天？今天來不及了。

Y：随你。

何昱按下心中的暴躁，深吸了幾口氣，他拿腳踢了下傻樂的徐岱儒，“回家。”

老闆說笑着送走兩位大佛，回來鑽進後廚，逮住自家躲清閑的臨時工。

“聽徐岱儒說，要不是他上趕着截胡，你這是打算賣身？”

鄭淇脫下制服撈起櫃子裡的書包校服，“賣藝不賣身。之前那人說給她初中弟弟找家教。”

老闆笑了笑，拍拍他的背，“那你這算是又轉了東家？行吧，何昱我知道一點，人挺好……這下你的事算解決了？放松了？之前這一天天的，黑着個臉，再幾天得把客人吓走。”

鄭淇無奈，“看新老闆能用我多久了。說不定沒幾天又得來找秦哥。”

“你小子還是好好學吧，我都怕你們班主任上門揍我，又拐他寶貝學生。”秦哥一指他。

鄭淇笑笑。

吵赢一場架後，徐岱儒心情格外好，堅稱高中生讀書太辛苦，翌日親自在六點半爬下床，為家裡的高中生做早飯。

在何昱快要遲到的時候，終于完成他磨叽半天的雜糧粥和水煮蛋。

“拜，晚上九點來接你。”徐岱儒頭也不回，抱着懶洋洋的田園貓，在廚房調光自拍發朋友圈。

何昱沖他比了比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