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就被拉進,蘇箐甯往床邊縮了縮。
這個時候她的手按到了一張薄薄的東西,好像是,一張帕子?
她立馬就想到了豪門世家裡成婚有新婚落紅的習慣。
她剛想提醒裴翎,但剛張開嘴,她又猶豫着閉上了。
元帕上沒有落紅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夫妻感情不和,一種就是丈夫不行,或者新娘不潔。
對于普通的新娘來說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恥辱和不貞的象征,但是對蘇箐甯來說這可是好事啊?
她又不是真的自願嫁給裴翎的,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巴不得讓别人知道他們夫妻不和,最好是趕緊讓她和離。
想到這裡,蘇箐甯在裴翎沒注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方帕子藏進了被窩裡。
等兩人僞裝好昨晚同床的假象後,裴翎這才大聲朝外面道:“進來吧。”
厚實的梧桐木門被推開,穿着利落的丫鬟婆子們魚貫而入,個個微垂着腦袋,面容平靜地着捧着早上的洗漱用品,準備伺候主子起床。
蘇箐甯哪裡見過這樣大的排場,拘謹地由着下人們伺候着更衣洗漱。
她偷偷撇眼去看裴翎,富貴鄉裡堆砌起來的小少爺果然就是與她不同,自然地洗臉穿衣,無一絲尴尬别扭。
蘇箐甯一邊感歎沒想到草根命的自己也能享受到這般腐朽的生活,一邊穿好了漂亮舒适的新衣。
她忍不住撫摸着身上衣服的袖子,這樣好的料子,也不知道要賣幾輩子的書稿才穿得起啊。
洗漱收拾完,兩人在屋子裡簡單用了些早飯,就被老管家催着去前院給王爺和王妃敬茶請安。
老管家走在前面,他滿面的春風,見人就笑盈盈地打招呼,比裴翎這個正牌新郎還要高興上三分,他家世子好不容易成了親,這可是大喜事啊!
裴翎走在老管家後面,雙手背在身後,頭發高高的用玉冠束起,比起之前在绮夢閣見到的紮着高馬尾的模樣多了幾分沉穩之氣,削減了幾分少年鋒銳,他模樣生得俊美隽逸,将大紅色這般俗氣的顔色都穿出幾分飄逸潇灑來。
察覺到身後之人大量的目光,裴翎邊走變回過頭來,他慢下步伐與蘇箐甯的步速齊平。
由于身高上的差距,蘇箐甯不得不擡起頭來仰視裴翎道:“你做什麼?”
裴翎偏頭,從上往下的角度,小姑娘的臉頰粉白粉白的,像是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貓兒,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掐一下。
裴翎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一下,他伸手牽住蘇箐甯的手,輕輕地道:“等你啊。”
蘇箐甯第一反應就是想把他的手甩掉,但用了幾次力氣都沒能甩脫,而老管家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蘇箐甯也不好動作太大。
她隻好斜着眼低聲警告裴翎:“松手。”
裴翎往她的方向靠近些,彎起那雙桃花眼,笑眯眯道:“不放。”
蘇箐甯氣結,這又是在鬧哪一出?
“你到底想幹什麼?”
裴翎拉着她的手輕輕地搖晃着道:“讓我父母還有别人看見我很喜歡你啊,不然你會被人欺負的。”
他的眼神少見地真誠,蘇箐甯别開臉冷着臉小聲道:“反正你我遲早都是要和離的,何必這般做戲欺瞞?”
裴翎依舊沒有松開手,隻是不對她的這番話進行作答,一行人沉默地往前院走。
鎮南王府面積很大,走了約一刻鐘,好不容易到了前院。
大氣恢宏的建築面前,蘇箐甯擡頭,前廳的正門上方鐵畫銀鈎地寫着四個大字:忠勇可嘉。
京中無人不知這四個字可是鎮南王當年平定南蠻異族後當今聖上親筆所書,禦賜鎮南王府的牌匾,站在這端莊肅穆的字體下方,蘇箐甯不由得矮了半個頭。
就算他的兒子是個實打實的纨绔,但這鎮南王卻是真真正正的鐵血英雄。
不等蘇箐甯多做思索,裴翎就牽着她的手,将她拉進了前廳。
蘇箐甯一腳邁過前廳的門檻兒,陰影就當頭罩下來,生生将外面的陽光隔絕。
蘇箐甯這個時候才真的有了幾分自己已經嫁人了的真實感,她今日進了這前廳,敬完了茶,可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啊。
察覺到蘇箐甯的僵硬與抗拒,裴翎回頭看她,蘇箐甯很快察覺到了他眼底淡淡的冷漠與黯然,裴翎似乎很不喜歡這裡。
蘇箐甯眼中閃過幾分掙紮,最終無奈地擡起落在門檻外的那條腿,擡步邁進了門裡,原本還有一半在陽光下的人走向了早已渾身陰影的人。
“長歲你們來了,快過來,讓母親好好瞧瞧。”
剛剛跨進正廳,就聽一道溫婉柔和的聲音響起,蘇箐甯聽見這聲音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潺潺的江南溪流。
廳内的主位上,端坐着二人,出聲的是坐在右側的女人。
同為内宅管家夫人,與甯安侯夫人蔣氏的嚴肅闆正不同的是,這個女人長得十分貌美,就算是上了年歲也依舊是一副溫婉可親的模樣,看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而坐在左側的鎮南王卻是讓蘇箐甯吃了一驚,原以為征戰沙場,兵戈鐵馬的鎮南王會是個國字臉,留着滿臉的絡腮胡子,威嚴不苟的大叔,誰知這鎮南王竟長得甚是俊朗,星眸俊眉,鼻梁高挺,不言語的時候俊美得有些刻薄,年輕的時候想必是個絕佳的美男子。與裴翎倒是有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