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台下的一張張臉做癡呆狀,風過,凍出了鼻涕……
衆人實在想不到,怎地蔔幼便是唯一的舞女?這莫不是個冷笑話?實則原因倒也簡單,自是因為先前那二十餘條命案鬧得人心惶惶,百姓們皆不敢報名了,隻怕被兇手盯上,又添一條命案。自然而然的,蔔幼便成了那“一枝獨秀”。
濕婆女族原也打算,若是無人報名,便派一個女弟子佯裝舞女,卻不料半路殺出蔔幼這個勇者,如此一來,卻倒省事,接下來隻需暗中保護好蔔幼便可。
濕婆女族的這番想法,蔔幼怎會不知?隻需要同樣暗中注意着異動,表面上則假裝無事發生,扮演好“祇舞女神”這一角色便可。
這當下,她作為“祇舞女神”登上台來,左手牽了吾愛,右手提了裙角,再鞠一躬,甜美一笑,表達獲譽之言:“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很榮幸獲得祇舞女神的殊榮。”說罷,一雙水靈靈的美目望着台下觀衆,滿是期待。
卻見台下沉默中,又增添了一絲迷茫:“? ? ?”
眼見無人賞識,蔔幼眉眼一垂,輕歎一聲,心道:“雖然我這支舞略有些敷衍,雖然我參加大典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祇舞女神’這個稱号,但沒有人喜歡我,我還是有一點難過……算了,術業有專攻,我并不擅長跳舞,大家不喜歡我也是常理。”
想起往昔,整個天京都為青溪而瘋狂。人們為青溪鼓掌歡呼,不惜揮金如土,隻為送青溪榮登女神寶座,對比今日,卻是無人為她鼓掌,連一個銅闆都不曾聽個響兒,着實蕭條。
想到這裡,她那點綴于頭發上的一朵小花都蔫下了頭,失去了朝氣。
她不禁失落落道:“司儀先生,我想下台去了。”
“不急不急。”司儀“哈哈”尬笑兩聲,對着台下的一張張呆臉,擠眉弄眼了一番,鼓勵道:“請大家鼓掌祝賀——!!!”
“啪,啪,啪……”
蔔幼心中一暖,擡頭望向正在鼓掌的吾愛,道:“謝謝你,吾。雖然隻有你一個人鼓掌,但我還是很開心……謝謝。”
吾愛摸一摸她的頭發,安慰道:“不論何時何地,大人在小仆心中,永遠是最好的。小仆也會給大人,最好的。”
蔔幼道:“謝謝你,吾。不過……”拿起飄在肩頭上的一張金箔紙,又撿起腳邊的兩錠金元寶,道:“灑錢就不必了,一來浪費;二來……”
她十分真誠道:“隻有青溪那樣的祇舞女神才值得有人為她一擲千金,我卻不用。這些錢雖然不多,但也不必……”本想說“鋪張浪費”,卻想到隻有吾愛一人為她灑錢,便将“鋪張”咽了下去,隻道:“不必浪費……我已知曉你的心意。”
吾愛卻道:“大人誤會,這可不止是小仆一人的心意。”
蔔幼微微一怔:“什麼?”
但見腳下的金子越來越多,稍稍一動腳,便可聽見“嘩啦嘩啦”的金錢鳴響。不止金子,還有朵朵鮮花,紅的、藍的、粉的,白的……萬紫千紅,百花争豔,不過一會兒,便鋪了滿地。
她甚感奇怪,心道:“是觀衆們支持我嗎?”擡眼一看,卻見觀衆們目露迷茫,臉映金光,擡頭望天:原來,竟是下起了黃金雨,和,鮮花雨!
但見漫天的金子和鮮花,洋洋灑灑,飄散而下,落在了街道,屋檐,樹梢……大街小巷,各個角落,很快,便鋪遍了滿城。
好似整個城池,都是由金子和鮮花築成的,金光閃閃的,五彩缤紛的。
風一過,花香飄了滿城,沁人心脾,惹人開懷大笑。
還有還有……還有,掌聲。
狂風暴雨般的掌聲,注定要讓整個城池,都為她沸騰!
這樣熱烈的場面,直叫蔔幼感到羞澀,心道:“我這樣爛的舞藝,誰會這樣為我慶賀?”心念一動,擡頭望向吾愛,恰與他對視,卻聽他道:“大人看見了嗎?不止整個天京都,而是整個世界,都在為大人瘋狂。”
聞言,她更加羞澀。她一向知道吾愛有時說話,便如這般大膽露骨,起初她還會覺得肉麻,但不知從何時起,漸漸不覺肉麻,隻覺得臉紅心跳,一次更比一次甜蜜。于是一時間,她臉蛋紅紅,嘴角彎彎,眼睛閃閃,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正當心亂如麻,這時,忽聽如雷般的掌聲中,加入了敲鑼打鼓的震天價響,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她循聲望去,但見人們紛紛避開兩道,留出中央一條寬闊的路,路的盡頭,漸漸走來一支聲勢浩大的隊伍。
整支隊伍從中央劃分,前、後,分别均設有護衛隊,鼓吹樂隊,以及儀仗隊。最先走來的是護衛隊,由兩個高級将領護駕,其後士兵們穿戴锃亮盔甲,手持刀盾、弓箭等武器,八百步甲兵,八百鐵騎兵,威嚴赫赫,守衛着隊伍的安全。後面則跟着近千人的樂隊,持了鼓、笛、蕭等樂器,吹拉彈唱,好不歡喜。樂隊過去,則是五彩缤紛的儀仗隊,華蓋亭亭,旗幡飄飄,總計一千件,威風極矣。
隊伍行過一半,終于,停了下來,停在舞台前方。
但見那被簇擁在最中央的,是一駕黃金辇,足足需二十八人擡舉,珠圍翠繞,華麗奪目。此時已有僮仆将轎凳擺好,待要前去服侍蔔幼上轎,卻聽吾愛淡淡說了一個字:“滾。”于是,隻得尬尬一笑,彎腰告退。
吾愛微微一笑,款步走到黃金辇的旁邊,回轉身來,望着蔔幼。
他伸出一隻手,親自迎接她,優雅道:“女神,請上座。”
蔔幼焉能拒絕?隻覺得嘴角快要咧到後腦勺了,卻因為羞澀,笑不露齒,忍得着實辛苦。于是,在一衆豔羨的注視下,她來到吾愛身邊,将小手放在吾愛的大手裡,道:“謝謝。”
吾愛俯首道:“吾之榮幸。”
十指相握間,那忠誠的仆從,便将他的女神送到了寶座之上;自己則步行跟随在寶座的旁邊,随行護駕。
而後,一人喧道:“起轎——!”
那二十八人便将黃金辇穩穩擡起,再度踏上了正途。
但見這一衆人馬,車駕浩浩蕩蕩,旌旗獵獵飄揚,鼓樂震天齊鳴,簇擁着那居于王座之上的女神,一路踏過黃金與鮮花,往那城門駛去了……
這時,觀衆們才後知後覺清醒過來,微微一怔,心道:“話說,方才那一出,不比那難聽得要死難看得要死的歌舞表演好多啦?!!好!好——!!!”
于是,觀衆們熱烈地鼓掌歡呼起來——
“女神!”
“女神!!”
“女神!!!”
聽着那一聲聲“女神”的尖叫,蔔幼不禁扶了額頭,事後諸葛一般,歎道:“做名人真是辛苦……”方才矜持了許久,當下又有香紗遮擋,再也忍不住,身體一滑,癱在了軟座上,摸摸肚皮,啧啧感歎:“舒服……”合上眼皮,不知覺中,淺淺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的,蔔幼睜開了眼睛,心道:“不對勁……”挑開香紗珠簾,向外望去,隻見外面是一條空蕩蕩、靜悄悄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