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林密崖陡,積雪厚實,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藍。靴尖碾過雪層,會發出叫人牙酸的呻吟聲。
青松壓雪,枝頭垂冰,寒風呼嘯,吹得鬥篷獵獵。月绯在前,池鯉殿後,二人步履如飛,循着小徑,直奔後山。
行至一處陡坡,月绯忽然停步,用刀鞘撥開覆冰的枯枝,露出半枚嵌于坡邊的腳印。
“難不成是摔下去了?”池鯉蹲下身,探頭往坡下看。
月绯說:“不無可能,下去看看。”
月绯解下鬥篷擲于雪地,绛紅箭袖霎時被山風灌得獵獵作響。她反手将長刀紮進凍土,借力滑下陡坡,刀鋒刮過青石,發出刺耳銳響,似鈍刀劃骨,令人脊骨發寒。池鯉緊随其後。
坡下雪地淩亂,有什麼東西折射出光線,卻見荊棘間卡着一隻繡鞋,緞面鞋子上的并蒂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池鯉上前欲取,鞋子卻是被卡進了石縫當中,任憑她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月绯正待細看,忽聞遠處傳來狼嚎,尖厲刺耳,緊接着是一聲女子的尖叫,撕裂了雪林的寂靜。
月绯心頭一緊,循聲疾奔,穿過密林,抵達一處空地。隻見司瀾音正手腳并用地攀在一株歪斜小樹上,羅裙被荊棘撕裂,露出一隻凍得通紅的赤足。樹下,一頭灰狼繞圈低吼,獠牙森然,目光兇戾。泱泱卻蹤影全無。
月绯眯起眼,趁灰狼繞樹低吼、未及防備之際,足尖輕點,掠地而起,長刀出鞘,刀光如雪練橫空,迅疾斬落!灰狼猝不及防,喉間中刃,哀嚎一聲,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鮮血噴湧,染紅皚皚白雪,腥氣彌漫,刺鼻欲嘔。
司瀾音見狼已身死,而月绯仗刀挺立,宛如神兵天降,後怕之餘,又是驚喜,又是感動,瞬間淚盈于睫,抽噎道:“阿绯,是你!我們……沒事了?”
月绯立于雪中,長刀拄地。她擡頭望去,見司瀾音竟爬得頗高,啧啧稱奇,揶揄道:“呦,不簡單啊,你還會爬樹?行了,快下來吧。”
司瀾音緊抱樹幹,淚流滿面,哭得梨花帶雨,哪有心思理會她的調侃?她驚魂未定,聲音顫抖:“真的沒事了嗎?”
月绯恐吓道:“有事!待會兒不隻一隻狼,會有一群狼!”
司瀾音吓得面如白紙,哭喪着臉道:“我能不下來嗎?”
“不下來就是等死!”月绯橫眉豎目,指着東歪西倒的小樹,“你看它還能擔你多久?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