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月居内。
衛夫人正端坐在前廳,臉上是少有的嚴厲,眼眸暗沉沉像結了一層霜,在她清冷的性子上更增添了一分冷冽。
黃莺正跪在她面前,垂着頭,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
“黃莺,文澤的藥一向是你在負責,為什麼會被人下毒?”衛夫人聲音不大,卻震得黃莺耳邊如同炸雷。
“夫人明鑒,奴婢隻負責煎藥喂藥,藥都是朱大夫打包好派李福送來的。奴婢當差有失,未能及時查覺小公子的藥有問題,可奴婢萬萬不敢給小公子和夫人下毒。至于是誰做的,奴婢确實不知。”黃莺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不敢有絲毫怠慢。
衛夫人直視着她:“那外用的藥也是朱大夫派人送來你直接就給擦上了,未經過别人的手?”
“是,一向都是李福送來的。送來後我就直接讓翠兒給小公子用上,從來沒經過旁人手。”黃莺不敢擡頭,怯生生的答道。
衛夫人攥緊了手中的絹帕,眸中的寒意更甚。
良久,她揮揮手,讓衆人退下。
她緩緩起身,獨自走進内室,看了看熟睡中的兒子,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
第二日一早,衆人向蘇老夫人請安後,正欲離去,蘇老夫人突然開口:“文霖,你和瑤瑤先下去,妤竹留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陸沁瑤依舊一副笑咪咪的樣子,扭頭對溫妤竹道:“姐姐,你先陪姨母說說話,我和文霖哥先走了。”
溫妤竹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老夫人要同她說些什麼。進府後,老夫人一直不待見她,連帶着蘇府下人對她也不太上心。今日莫非又想敲打她不成?
她微微俯首:“不知母親有何事要交待。”
蘇老夫人的臉陰沉下來:“妤竹,聽說你昨日去見了衛夫人,還給他們母子二人治病?”
“是的,母親。”溫妤竹從容的答道。
蘇老夫人神色一凜:“你應該知道,這母子二人都不是安分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們。”
溫妤竹擡起頭:“多謝母親提點,兒媳不敢招惹是非,隻是盡醫者本分。我自幼學習醫術,略懂些醫理,他們母子的病讓我撞見了,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所以略盡綿力。”
蘇老夫人語氣淩厲起來:“你若真想為他們醫治,就治吧。治的好便罷了。倘若治不好,這後果,隻怕你承擔不起。”
溫妤竹正色道:“是,兒媳一定竭盡全力醫治衛夫人和小公子。”
蘇老夫人攥緊了拳,眼中泛起一絲冷意,不耐煩的揮揮手:“下去。”
溫妤竹微微颌首:“兒媳告退。”說罷,便轉身出了門。
蘇老夫人恨恨瞪了下她的背影,然後看向一旁的杜嬷嬷:“你說,咱們就由着她這麼胡鬧麼?”
杜嬷嬷勸道:“這能怎麼辦呢,少夫人幹的又不是什麼有失體統的事,随她去呗。難不成,還能讓别人非議咱們蘇府不讓少夫人給自家人看病?看她年紀輕輕,估計也瞧不出什麼名堂。老夫人就放寬心。”
蘇老夫人扭過頭輕哼一聲。她就真拿這小蹄子沒辦法了不成?
杜嬷嬷知曉主子的心思,接着勸道:“算了,隻要她不胡鬧,老夫人你就少招惹她。要是你不喜歡她,少見她就是了。”
蘇老夫人握緊拳頭,有時候,她倒真希望溫妤竹能胡鬧一場,這樣她就有理由名正言順的收拾這小蹄子一番,好出出心頭的一口氣。偏偏她幹的事都在禮法之内,挑不出任何毛病。
溫妤竹腳步輕快的離開錦福堂。
她明白蘇老夫人的意思,是讓她不要與衛夫人走得太近。可身為醫者,在救治病人時不會半途而廢。而且,一番接觸下來,衛夫人并不是一個不通情理之人,也從未為難過自己。
她暗暗決定,不論蘇老夫人态度如何,她也要治好衛夫人母子。
她回到妤心居,看着滿院的桃花,将這裡映成了一片粉色桃林,仿若仙境一般。
“沁瑤當真是有心,居然能弄來這麼多桃花栽在院中,甚是好看。”
丁香道:“這桃花跟我在山中看到的略有不同,似乎更豔一些。”
溫妤竹笑了笑:“移栽在府中的,又怎麼能跟山間野外清氣滋養的相比,自然會媚俗些。”随後問道:“藥材都準備好了嗎?咱們該去娴月居了。”
丁香點點頭:“昨日回來後便開始準備,如今都備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
接連幾日,溫妤竹時時造訪娴月居為衛夫人母子診病。蘇老夫人雖氣憤,卻也無計可施。
這日衛夫人正在房中看書,外面的丫鬟進來通報:“衛夫人,少夫人來了。”
衛夫人來到門口,将溫妤竹迎進門:“少夫人,今日來得可早。”
溫妤竹道:“我來看看文澤傷情如何,順便調整一下藥方。”接着往文澤的房門口望了一眼:“不知文澤的腿傷如何了?”
衛夫人神色舒展,嘴角微微上揚:“少夫人真是妙手回春。文澤近日已經沒喊腿酸了,連疼痛都減了幾分。想必再過幾日,就能下床了。”
溫妤竹滿意的笑笑。身為醫者,看到自己的病患能夠康複,是最有成就感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