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生明早離港。季閱微的粵語和壁球教學告一段落。
晚餐結束,依舊是她扶着梯子,梁聿生将何映真的巨幅畫像挂上一層那面“壁球牆”。
不知怎麼,再挂上去的何映真好像變得稍許不同。
Elle在二樓打量,忽然玩笑道,怎麼看都覺得何小姐手裡拿的不是獎杯,是球拍。
梁聿生笑得差點摔下來。季閱微也禁不住笑,但下秒就被他歪了一歪的身體吓得渾身炸毛。
她好像受驚的小貓,仰面望他的眼睛睜得格外大。一瞬間露出的表情脫離平常習慣性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完全就是她這個年紀才會有的驚慌失措。
梁聿生低頭,見她臉色都不好了,低聲道了句歉,安慰她沒事。在季閱微無比謹慎的關注下,他感覺自己下來的動作好像在走鋼絲。
搬起梯子,梁聿生對還在愣神的季閱微說:“白闆幫我拿一下。”
季閱微拿上東西跟在他後面。真是虛驚一場。梁聿生太重了,那會要不是他自己平衡性好,她根本扶不住梯子。季閱微默默歎氣。
工具間的屋子有些擁擠。梁聿生沒讓季閱微進來,等他安置好梯子,季閱微站在門口将白闆遞給他。一大塊分量不淺的白闆,在他手裡好像一張紙,他伸手将它放到櫃頂,輕輕靠着牆壁。
做這些的時候,他身上那股閑散又矜貴的少爺氣會少很多。
襯衣袖口之前就挽起,這會因為發力,小臂線條利落緊繃,寬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脈絡蜿蜒凸起。外表看着文質彬彬,實則是一個很有力量的男人。
何映真打來電話的時候,梁聿生剛把工具間門關上。
他轉過身拿出手機,見季閱微杵門口認真瞧他,唇角忍不住彎起,另一手摸向她的發頂,順勢帶她倒退着往外走了幾步。
兩人面對面,梁聿生垂眼注視她的瞳孔,眼底笑意清晰。
原本深邃鋒利的眉骨輪廓都變得格外溫柔。
事情發生得過于短暫。就像呼吸。
短暫到梁聿生松開手、走過季閱微身邊,接電話的聲音消失在樓梯口,季閱微才反應過來。
她也伸手去摸自己,溫溫的柔滑觸感。Elle給她推薦的洗發露,似乎還是何映真早幾年代言的。很好用,似有若無的香氣。剛開始用的幾回,作業寫着寫着,季閱微會不自覺捏着發梢放到鼻端慢慢聞。不過後來就習慣了。
可這個時候,季閱微發現自己好像又不是很習慣了。
第二天一早,梁聿生出發趕飛機。
季閱微是知道他出門時間的。那會她在刷牙,隐約聽到他一邊語速極快地接電話一邊推行李箱的動靜。走到門口,季閱微沒有出去。等樓下花園傳來Elle的說話聲,她跑到窗口往下看。
刺眼的陽光已經籠罩住整片湛藍海面。
梁聿生逆光站着,身形隽拔,看上去特别忙。
他一如既往戴着耳機,嘴上說着什麼,等Elle跑過去将車鑰匙遞給他,他道了句謝,轉身就朝外走。
季閱微回到水池前。
洗好臉,鏡子裡的少女依舊面無表情,沾濕的發絲貼着白皙臉頰,季閱微伸手拂開,對着鏡子抿了抿嘴巴,然後輕輕彎起嘴角。
她發現Elle說的應該是真的。她笑起來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