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大隊往東邊走的大隊上,葉二嬸正憋着一股氣往那邊走呢。
房子沒要出來,她心裡難受得很,索性回了娘家,找自家老娘商量去了。
葉二嬸本家姓陳,陳家也是紅旗公社的,和葉家大隊離得不遠。
陳家還沒吃晚飯,葉二嬸和自己兄弟打了招呼,就連拉帶拽的,把自家老娘帶屋裡去了。
陳老娘聽了葉二嬸說的,老臉笑成了朵菊花。
她外孫真有出息!
“好啊,我閨女也算是熬出頭了!以後就等着兒子兒媳孝敬你了!”
陳老娘顧不上心疼,拿了瓜子盤子來招呼,“吃瓜子,可香了。”
娘倆說了一陣話,葉二嬸又将侄女的事情拿來問老娘。
“娘,明子他爹說這房子早晚是我們的,但也沒想到那丫頭遲遲不嫁人!”
“現在這婚房都沒處找,隻是找她借,都不肯應聲,還陰陽我一頓。”
陳老娘心裡正盤算着外孫發達之後,能從這裡頭尋摸什麼好處呢。
忽聽到這話,撇了撇嘴,“你之前不是說這丫頭好拿捏得很?”
葉二嬸也一臉後悔,“早知道當年就該趕緊把她嫁出去,可惜前兩年想說親時,我婆婆非說這丫頭的親事别人不準插手,要讓她來。”
“這可倒好,留到現在一大家子不得安甯!”
“我那時也覺得頂多是再等幾年,誰知道明子能相看上條件這麼好的一個姑娘,還非定下得有個新婚房子。”
陳老娘納悶,“那丫頭口風這麼緊?連借都不肯?又不是讓她現在就把房子挪出來。”
“她也不怕得罪你們?将來嫁人了,連個撐腰的都沒有。”
葉二嬸一拍大腿,“我可不就是為了這個生氣!”
“原本我和他爹商量着,先借着住兩天,到時候她一個未婚當姐姐的,總不能把新婚的親堂弟兩口子趕出門吧?”
“再說那屋裡還住了我婆婆。當奶奶的,哪有不疼孫子的?到時候我們家住着也能寬裕點,哪想到這丫頭油鹽不進。”
葉二嬸說到後頭,差點把後槽牙給咬碎了。
她從大伯哥去了,就盤算着這五間青磚屋子。
料想自己兒子發達了,那丫頭也得顧忌着。
因此一從兒子嘴裡知道消息,她就馬不停蹄去了大伯哥家。
哪知被堵回來,葉二嬸原本心裡的那股高興也淡了些。
陳老娘聽了一拍手,“這不是巧了!後屋裡那個孫狗兒你還記得不?”
葉二嬸:“娘你竟說些糊塗話,孫狗兒那個孬瓜我還能忘了,他又偷東西被人抓住了?”
陳老娘翻了個白眼,她這閨女還真是憨貨,“他也大了,上月還說要讓我幫忙尋摸姑娘呢,這不是正好湊一起?”
葉二嬸聽了卻很是猶豫,“娘你不知道,我那口子待他這侄女也挺好的,再說上頭還有我婆婆,這事難辦。”
陳老娘恨鐵不成鋼地看她一眼,“侄女再好,還能比得上自己的親兒子?再說鼻子下頭長了張啥,你婆婆那裡你得去說啊,挑好的說!”
“人家孫狗兒有啥不好的?這年頭誰家都窮,但他就是有本事吃飽飯,管他是做什麼行當的,能填飽肚子才是正理。”
“可别怪娘不偏心你,孫狗兒給的媒婆禮是十斤花生!”
葉二嬸一聽也驚了,“這麼重的禮?看來孫狗兒是誠心想娶媳婦。行,我去說。”
她已經有些心動了,花生可是好東西,十斤花生拿去榨了油,能用上兩三年呢。
葉二嬸盤算着,眉梢多了些喜意,“我那侄女幹活不利索,臉蛋倒是長得好看,孫狗兒指定喜歡!”
到時候商量商量,說不定能多要點彩禮錢。
見葉二嬸走了,陳老娘心疼地将剩下的瓜子袋子和上,放到木櫃子頂上去。
葉二嬸出了陳老娘住的東間,要往外走,兩個嫂子剛巧端了菜從廚房出來,都招呼道:“小姑子回來了,坐下吃頓飯再走吧。”
葉二嬸心裡裝着事,本沒空應付這兩個嫂子。
但她心思一轉,又想到過去托嫂子給介紹娘家侄女,她們卻推三阻四的事情,便又停下腳步,将自己兒子的大事說了出來。
這下,不等兩個嫂子如何反應,兩個哥哥先是喜上眉梢,“好好好!咱家明子真是不錯,打小看着就怪聰明,和咱們鄉下的土孩子不一樣。”
兩個嫂子卻是表情淡淡,互相使了個眼色。
葉二嬸忙着和兄弟炫耀,根本沒注意,一直将事情翻來覆去地說,直到口幹舌燥才停了,“我家去有事呢,咱下次再說。”
兩個兄弟十分熱情,将妹妹送到大門口才回來。
這一日的晚飯,陳家幾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嘴裡吃着一盆沒什麼味道的老冬瓜,心裡卻是想着自己能吃上城裡商品糧的那一日。
回家之後,葉二嬸立馬接了做飯的事,兩個孩子在院子裡玩,葉明在自己屋裡不知道搗鼓啥,葉二叔則盤在炕上喝小酒。
葉二嬸端上一碟鹽漬花生和筷子,“我下午去找了靜程,可那丫頭不同意,還刺了我幾句。”
葉二叔自顧自喝酒,吃花生,頭也不擡。
葉二嬸心裡着急,“可明子這事沒法等,不如早點給這丫頭找婆家,到時候嫁出去了,這房子不也就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