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鹂艱難地深呼吸。
乾玟隻覺心頭不爽,轟然冒出一股無名火:全天下隻有她聞不到。
她眉頭一皺:“不許深呼吸。”
黃鹂吓得猛地憋住氣。
乾玟:“說。”
黃鹂緩緩呼出氣,小聲說:“我……我記得前幾年,四皇……四小姐病危,寝宮裡留了許多血……當時,四小姐讓人砍了院子外頭的青竹,說它們礙眼……”
乾玟: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推着輪椅,走到桌前,随便研了兩圈墨,洋洋灑灑,寫滿了一張紙。
“明城東邊有我們的錢莊,提錢去西市郭家的藥鋪,她們家東家欠過我的人情,這些東西你要他半日内備齊送到院裡來。”
黃鹂接過來一看,全是價值千金的補品,其中幾樣更是郭家進貢給皇宮太醫院的珍品。
“你拿了送給飛鷹,就說,我身子不好,又要經商,在各處囤了不少珍貴藥材,取一些給鄒将軍,全當還他第一次救命的恩情。”
黃鹂:我懂了,小姐這是想要接近鄒将軍,趁機下手!
“那為何小姐不親自送去,那鄒将軍定會加倍感激。”
乾玟輕笑:“他現在應當不想任何人見到他的情況。”
當然也包括我。
黃鹂腿腳利索,幾乎半日就辦妥了這些事。
她在院門口攔下飛鷹,三兩句便将乾玟說的交代清楚。
乾玟耳聰目明,坐在窗口便能聽見二人的談話聲。
她能聽見,鄒以汀定然也能聽見,也不怕他不知道東西是她送的。
半日内,飛鷹前前後後搬了三箱冰進屋。
她知道,這個世界男子來月事,不像她原來的世界女子來月事一樣,這裡男子的月事,除了痛苦,還有情////欲的折磨。
若沒有辦法緩解,隻會愈發痛苦,不會流血,但會不斷“産香”。
在這個世界,男子在特殊時期散發出氣味,吸引女子前來,若不媾//和,就必然要忍受疼痛與欲望的雙重折磨。而這個世界的女子結構奇特,能在行房時決定要不要給予男子“恩賜”,讓他們懷上孩子。
大洲的男子一般十八歲前就要出嫁了,男子若沒生育過,随着年紀漸長,月事期間就越發難忍。
乾玟想了想,還是決定對飛鷹招手:“飛鷹小公子。”
“怎麼?”他滿頭大汗跑過來,“可别耍花招。”
“方才我讓黃鹂送給你的藥材,你什麼時候給将軍煎?”
飛鷹默了默:“不用你費心,你的那些藥材,将軍不會用的,待我空些會還給你。”
“為何?”
想到那些藥材不菲,飛鷹隐晦道:“你那些藥材調理身子,将軍不需要一個好身子。”
乾玟抿唇不語。
言下之意,鄒以汀隻要一日在軍中,就不會調理身子。
軍營之中,月事是他的絆腳石。
“多謝飛鷹小公子。”
飛鷹被她喊“小公子”還怪不好意思的,隻摳摳臉走了。
須臾,乾玟又寫了一張單子:“黃鹂,再去趟郭家,采買這些上好的松香,給飛鷹送去。”
這些松香遮蓋力、留香時間都是最長的,味道也是最好的。
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一個時辰後,飛鷹又跑回正屋。
他有條不紊得為架子上的香爐換香。
鄒以汀泡在冰桶裡。
比起疼痛,另一樣感覺更讓他難忍。
所以他甯願痛,痛能使人清醒。
他面色發白,銳利的視線如刀掃去:“哪來的。”
飛鷹忙道:“是王小姐給的,我找周姐看過了,這香确實更好用。”
鄒以汀恍惚了好一會兒,方道:“嗯,謝謝她。”
當日夜裡,假寐的乾玟忽然睜開眼。
她耳尖一提,聽到不止一串腳步聲在房頂上奔跑。
四個人,輕功不俗。
黃鹂迅速穿戴好衣服,從袖子裡掏出兩柄匕首,俄頃,她表情一愣。
咦?人是去正屋的。
黃鹂:不愧是小姐已經行動了!
乾玟合衣起身,坐到輪椅上。
其實她這幾天已經可以站起來稍微走動了,但她不想。
她揮揮手,示意黃鹂退下,不要出手。
黑暗中,乾玟稍稍推開窗戶的一條縫。
月光下,四個黑衣人正站在屋頂。
三、二、一。
嘭!
屋頂轟然坍塌,鄒以汀裹着一身黑袍,如黑燕翻身而出,其餘四人紛紛跟上。
長劍出鞘,刀光劍影間,乾玟發現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和比平日練劍時稍慢的出劍速度。
四人都是高手,而且都是江湖中人,武功詭谲,動作沒有章法,叫人一時難以摸透她們的路數。
乾玟悄悄伸手,折下窗外伸進來的一朵梅花枝。
激戰中,鄒以汀一劍橫劈,奪了其中一個殺手的性命,一腳壓向地上的長刀。
那長刀呼哧飛了上來,他翻身一踢。
哐!
那刀橫飛至乾玟眼前,将窗戶插了個死,一道縫也不留。
“别送死!”
刹那間,乾玟的心跳加速不止一拍,連瞳孔都不自覺放大了。
夾着梅花枝的手指都不禁顫了顫,抖落了幾片花瓣。
他想要保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