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森鷗外脊背挺直，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指尖相搭，面色深沉。

愛麗絲抱着畫闆警惕地躲在他的椅子後，隻探出個腦袋偷偷觀察前方。

中原中也一手将帽子按在胸口，一手背後，恭敬地垂眸陳述這次出差的流程和結果。

本來很正常。

幹部向首領直接彙報工作，是特權與榮耀。

森鷗外按慣例應該溫和地對他的付出予以肯定和鼓勵，并給出幾天假期和安排下一份工作。心情好的話還會和最得力的部下閑談幾句，交流感情。

愛麗絲會在之後纏着中原中也陪她玩一會，兩人都挺喜歡對方的，或許還會一起去咖啡廳吃個甜品。

本該如此。

若非待客用的沙發上趴上了一條不明物體。細長的身型，修身的西裝大衣通體純黑，毛茸茸的天然卷後腦勺裡延伸出幾條繃帶來。

看不清臉，畢竟臉埋在沙發裡。

森鷗外秉持了半生最大的耐心聽中原中也彙報完工作，誇上幾句套話後，極有涵養地委婉詢問：“中也君，不介紹一下？”

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門還沒合上呢從縫裡直接滑進來，跟軟骨生物一樣啪唧一下就把自己貼成了沙發墊。

因為得力部下的神情過于淡定以至于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那麼大，那麼長一條啊！

愛麗絲當場尖叫着逃向了森鷗外。

中原中也繼續什麼也沒看見似的走流程。

“喲，森先生。”沙發墊啪一下長出個人頭，用清爽的聲音打招呼。

那張纏着繃帶的俊秀面孔蒼白陰郁，泛出層層潮濕的毒與冷，隻露出一隻的眼睛空蕩蕩映不出半絲光亮。

森鷗外深沉地看了他半天。

他是不是早把這禍害扔出去過來着？聽聞折騰過一圈種田山頭火後兜兜轉轉跳進了福澤谕吉的口袋。

大概是專門選的，畢竟他以前和福澤谕吉會面時偶爾會帶上這小子。

“面對首領給我尊敬點。”中原中也大步走過去拎起黑面條抖了抖，起碼抖出個人型來，雖然小半截腿拖在地上，像個沒充滿氣的氣球。

懷念的光景。

森鷗外難得陷入一種人到中年專有的惆怅之中。

歲月如梭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