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一整個下午都在辛苦倒水、洗衣服的白飛飛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決定去宋離那,刷刷自己的悲慘值。
剛要出門,卻在門口剛好看到宋離主動找了過來。
“我看你洗了衣服,我可以用内力幫你快速烘幹衣服。”
他的原意倒是好心,怕她因為穿着自己的衣服被山莊中的人說閑話,可是白飛飛沒怎麼接觸過外界,根本也不知道“閑話”是什麼,她把問題想的很簡單:
他不喜歡她穿他的衣服,他嫌棄她。
她這樣想着,心裡就突然覺得很委屈,可又沒臉多問,于是隻是憋憋屈屈地咬着下唇站在一邊。
宋離在一邊烘好了衣服,擡頭便看到她低頭落寞地站着,臉上的表情像要哭出來了。
“你怎麼了?”
她見他問,也知道自己是沒控制好表情,愈發感到羞恥,隻是搖着頭道,“沒事啊。”
“你的樣子不像沒事啊,到底怎麼了?”
“我,我什麼樣子?”她有些結巴,也知道自己此刻臉燒得發燙,隻能笨拙地解釋道,“下午被太陽曬到了吧。”
她用手捂住臉,将頭低得更深了。
可是他卻執意探頭硬是将視線伸到下面。
她從未遇到過願意追問自己情緒狀态的人,被問得愈發克制不住,一時沒忍住竟哭了出來。
“你哭了?是不是下午朱家小姐又為難你了?”
“沒有。”她搖了搖頭,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向他一問究竟的渴望,“宋大哥,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你嗎?”
“你要問什麼?我都跟你說實話。”
她試着張了張嘴,卻還是說不出口,最後無奈隻得将身體背轉過去,從嗓子眼擠出蚊子一樣的細弱聲線,“我身上是不是有味道?”
“什麼?”宋離沒聽清,“你大些聲說,我聽不清楚。”
“我……我……”她又試着張了張嘴,還是沒能問出來,卻轉而講起了别的事,“我小時候,所有人都讨厭接近我……娘在看我的時候總是很嫌棄……對不起,宋大哥,衣服我會洗幹淨還給你的。”
從小到大,沒人願意親近她,幽靈宮的衆人總是對她一副表面恭敬實際避之不及的态度,白靜給她的屋子擺滿了香料,每次洗澡更是要求她不要命得往水裡加白檀香。
她以為,是自己身上很臭,所以才不得不用大量的香料壓制。
宋離聽得雲裡霧裡,卻還是聽出來她語氣中的悲傷,“你說清楚,我沒有介意你穿我的衣服。”
他急得上前一步,她卻向後躲了兩步,于是他頓住了腳,隻當她是不願将心裡話說給自己聽。
他又想:是啊,他們倆又是什麼關系呢,于她而言,他也不過是惡人中那個對她稍微好一些的人罷了,而她隻是因陷入到了舉目無親的境地,才不得不将他作為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根本也沒有多麼信賴他,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好人吧?
“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吧。”他将已經烘幹的衣服放回到晾衣繩上,轉身走了。
她背對着他,過了許久,才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默默回屋換上衣服,顧不上去吃飯,她當即便将換下的衣服洗了起來。
等到衣服洗完,再去飯堂時,已經很晚了。
整個飯堂空空蕩蕩,隻有沈浪在那自斟自飲。
怎麼又是他?
下午的事,讓她實在沒臉再面對沈浪,可無奈身體實在是太餓了,也隻好盯着厚臉皮走至取飯的窗口,沖裡面叫了一聲,“師傅,還有飯嗎?”
“有,有,還有半隻熏雞……”窗内的大師傅隔着窗子聲音洪亮,可在看到她人的一瞬間驟然卻止住了半截話。
“熏雞?”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米飯呢?”
“沒了。”
“沒關系,有什麼都可以。”剩飯也行,她已經餓了整整三個時辰了。
廚子自後廚端出一碗黑乎乎粘稠的豆糜粥,還是冰涼的,“小娘飯,管夠。”
“熏雞呢?”
“沒有。仁義山莊的規矩,新夫人想要入府必須先吃滿一年的小娘飯才行……”他說到這,見她就那樣無措地看着他,樣子甚是可憐,也有些心軟道,“我隻是個廚子,我也沒辦法。”
豆糜粥一般是窮苦人家吃不起大米才吃的東西,将黑豆磨成粉用水煮開而成。白飛飛沒見過這東西,反倒有些好奇,便也沒反抗,隻是又柔柔地問了一句,“那可以熱一下嗎?”
廚子朝飯堂外看了看,見也沒别人,便輕輕點點頭,給她将豆粥重新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