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死後她去查過,師父與季卿是親生兄弟,是因季元才分離。師父本是季家人,被季元害破相,于市井自生自滅,隻留季卿獨自在季家受盡欺辱。
季元不是個好人。
這樣的人……
“恐怕他救陸鳴,便是為了讓他死。”褚纓斷定。
可淩清秋卻搖搖頭:“……陸鳴死,是因為,知道了季元勾結南州宮廷,欲盜墓,偷取龍紋玉佩的秘密。季元能聯系上南州,便是多虧了黃金軒。”
至此,淩清秋稍頓,凝眉望向褚纓,一字一字咬牙問出:“還有,你可知,當年他們是如何得知皇墓位置,又是如何通過重重阻礙準确找到那玉佩——”
話還未說完,褚纓陡然想到什麼,腦海中浮現出那年與季卿溜入宮中書閣的場景。
她的手猛然攥緊,指尖泛白。
“别說了。”
“别說了……”
淩清秋卻仍舊繼續開口,那字句毫不猶豫砸在她心中:“褚纓,淤泥之中,是開不出花來的。”
——
聽雨閣已經恢複了千翎閣的身份,隻是如今已由皇帝親自調度,不再是獨立的情報閣。
林語帶着新融合的千翎閣,在宮中維持局面,止期這個千翎使,則跟着新皇帝在戰場厮殺。
林語本勸了桃枝就在宮中待着,可桃枝實在有些話,一直想對閣主講——現在應該是陛下了。
總之後來,桃枝還是随軍了,不過一直未被允許上戰場,她也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将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直到軍隊進了端央。
看見她去李府的身影時,桃枝咬了咬牙,追上去抓住她衣袍,“您要殺了他們嗎?”
褚纓回眸看了桃枝一眼,微微擰眉。
這些日子桃枝有事沒事便來找自己,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但此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把姑娘帶下去。”褚纓隻吩咐。
桃枝趕忙開口:“我在路上聽說了一些事!陛下忙于戰場,定然沒聽過!”
褚纓看向他,周遭人的動作也停了停。
桃枝的語氣卻是不敢停頓的:“如今的按察使李大人,剛上任時便翻了一個冤案,那起冤案,最後的罪名,是扣在了季家頭上,聽說,是季家一個入宮為太監的庶子。所以那李大人是恨極了當初被搶去公主府……”
“您與那位死去的殿下是至交,他定然也不會放過你,你不要去李府,好不好?”
這件事,褚纓倒是的确沒聽說。
但李府她非去不可。
至于這案子……
褚纓冷笑。
不重要了。
“把她帶下去。”褚纓冷眼看着桃枝被拖走,“他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然你以為,在來的路上,我一直鎖他在床邊是為什麼?”
桃枝再說不了什麼。
褚纓閉眼深吸口氣,回頭繼續往李府走。
出來的是李玉實。
李玉實戰戰兢兢朝她行禮,她沒理,丢下一句:“長輩喊出來。”然後就熟稔朝主廳走去。
褚纓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與李玉實說些什麼,隻想快些确認李家身份,她好為李連清想想後路。
是死,還是生。
而後行至主廳,又等了許久。
李玉實方才前來,但隻是告知:“父親病重,母親做不了主,勞煩陛下挪步家父房中。”
褚纓不欲做暴君,想了想,跟着李玉實去了。
那的确是李家主房屋的路線,褚纓沒有猶疑,跟随李玉實走到房門前,吩咐了人在房門守着,進去後,見床幔後的确有人躺着,才安心關門上前。
隔着床幔,望不見裡面人的面貌,她在床邊停下,出于禮貌,沒有直接掀簾,“家主應當聽說了南州的事,那我此行為何,家主應當也能猜到一二。”
說到此,褚纓頓了頓,等着對方應答什麼。
但床幔内的人沒有動作。
褚纓略微蹙眉,擡手要直接扯開床幔。
就在此時,她雙腿驟然一軟,刹那意識模糊,連話都沒力氣再說出口。
她下意識抓緊床幔,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要跌落在地,卻又在掉落在地的一瞬間被扯住手腕。
于是意識清醒過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床上,腕上屬于鎖鍊的涼意刺激得她心髒狂跳。
“莫要亂喊。”
冰涼的指尖正托起她後頸,挪到她後腦勺,将面具系帶解開,伴随着熟悉至極的,毫無波瀾的聲音:“若讓外人得知殿下身份,那這皇帝,怕是做不得了。”
眼前逐漸清明,浮現出李連清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