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這邊吃得津津有味,烏老娘家也多了點油腥。
那芽嫂子提着洗刷幹淨的鴨貨正在烏老娘家說話。
烏老娘吃得津津有味,看芽嫂子不吃還想給她喂,芽嫂子避開了去,道:“嫂子,我這會子來是跟你通風報信的,你知道嗎?你們家買糧上了當了。”
烏老娘本來對舉家花五兩銀子買米就不得勁,眼睛一瞪,道:“這話怎麼說?”
芽嫂子走街串巷,邢娘子屋子裡也不是鐵桶一塊,她很是得了些風聲,笑:“我聽人說,這個主意是似乎是莺姐兒家出的,那天有人看見她娘去了趟邢娘子屋裡,次日你們就買了糧……再說,宋文這幾日也跟着鳳二哥上下走動,結交了不少有錢人。我覺得,你們是讓他們家做局害了,花錢給别人做了踏腳石。”
烏老娘聽了,嘴上說着不信,起身将芽嫂子打發了,回頭叫來小兒子宋敦問了兩句:“那宋文最近當真跟着鳳二在外走動?”
宋敦翹着二郎腿,也吃了兩樣鴨貨,不服道:“可不是麼?昨晚我讓鳳二哥帶上我,他不肯,隻是笑。我差那宋文什麼了?”
“兒啊,咱們母子是讓人做局害了!”
烏老娘嚎啕一聲,氣得一佛出竅二佛聲天,黑着個臉走到了春晚巷子,她也不敢去找宋莺家的茬,宋老爹在族裡德高望重,不是她罵兩句能撼動的。
唯一能罵的隻有邢娘子,這是個後來的狐狸精,撺掇着鳳二不親近宋敦,親近宋文,也不知兩人私下是不是蟲兒鑽花蕊,爛了褲|裆。
烏老娘來了後,也不敲門,直接在門上叫罵起來,嘴裡嚷着讓邢娘子還錢,說自家不要糧食,隻要錢。
她覺得上次沒從宋老爹手裡要來臘肉就是因為太給他臉子了。
她叉着腰,先從邢娘子是替姐姐嫁過來守孩子的繼室罵起。
“誰不知道你佛口蛇心,撺掇着元哥兒不跟宋家親近,遠遠的把孩子送走,自己小兒子倒是送到宋滿家,同一族的子弟一同吃一同穿,以後長大了,這個家還不讓你們母子昧了去?”
烏老娘不知道,這其實都是鳳二的安排。宋家怎及邢家富貴?元哥兒作為長子嫡孫自然要用最好的,尤其邢家還找了個告老還鄉的老翰林來教元哥兒。邢娘子巴不得送小兒子回娘家,可鳳二不讓。
說着,她又說起糧食的事,道:“咱們甯州是什麼地界,沃土千裡,天府之鄉,魚豐米足,什麼時候缺過糧?偏你要搗鼓着族裡這時候多花半吊子錢從你兄弟手裡買高價糧,不知自己昧了多少去!”
鳳二家的門子也不是吃素的,平時對着巷子裡姐姐好哥哥好的,如今被人打上門,也是一口一個“老雜毛”,把五老爺早年賭博輸得傾家蕩産的事說了又說。
正是傍晚,春晚巷子家家戶戶都在點銀子,每家四石大米,兩石糙米,一石黃米,一石小麥,本來大家以為事情已經完了,沒想到宋族長還每戶都退了近四兩沒花完的銀子,這是高興的事,巷子裡很是熱鬧。
于是這一通罵戰眨眼就傳開了,巷子裡的走卒販夫和買菜回來的丫頭婆子、數着糧食的當家主婦紛紛豎起了耳朵,有那離得近的,怕得罪了鳳二家并不敢伸頭看,還專門花了幾個子叫了婆子去聽了回來學給自己聽。
邢娘子沒有出門,她不想做個潑婦,可也讓氣得夠嗆,尤其烏老娘年紀大了,真個滾刀肉一般,打不得罵不得,還是她奶娘歎氣,道:“娘子,吃了這個虧,忍忍,晚間姑爺回來他會給你做主的。這會兒咱們越忍,男人就越心疼你。”
邢娘子抽着氣,狠道:“真這樣,也絕不能便宜了這老貨,你去,把錢還給她,叫人拉了糧食回來,以後就是米爛在倉裡我也不分給這等渾人!”
有聞見豬油香跑到宋莺家門口搭話得街坊為了混塊餅子吃,就把這事兒笑話似的說給了齊大叔聽。
齊大叔想了想,又回屋找了李老娘。
李老娘想着孫女的事兒,心裡本來就煩,此時直接破口大罵道:“這老雜毛實屬給她臉了,如此蹬鼻子上臉!這事兒可是咱家給提的醒,若是讓鳳哥兒媳婦受這侮辱,以後咱家還有臉上人家家門麼?”
宋莺也很有些生氣,寶哥兒因是邢娘子生的孩子,伺候元哥兒的舊人十分看他不爽,時常想盡法子給他小鞋穿,好幾次來學裡都說腳疼,叫宋老爹脫了鞋一看,大拇指和腳後跟磨得都是泡,有一回裡邊還有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