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照想說,同為男子有何不妥,話到了嘴邊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頓了頓改口:“你我如今這境遇,以天為被地為廬,睡在上面和旁邊有何區别?上來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挽纓在推脫就顯得刻意了,再者說他雖是男裝打扮本質是女子,也并不影響什麼。日後就算有何變故,她女子身份解開也不會給晏照帶去什麼麻煩。這麼一想江挽纓不再顧慮,爬起來往晏照身邊一躺。
今日月色尚好,明日定然是個好天氣。
兩人一時都沒言語,靜靜地賞月。隔了一會,晏照忽的開口:“若你此前所說為真,我可以幫你。”
“啊?”江挽纓一時茫然,她說什麼了?此前她說的可多了去了。
晏照替她解惑:“你說你若當官,定會為百姓謀福利,我可以幫你。”
原來是這事,江挽纓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她不過是當時順着話頭聊而已。她剛想解釋,轉頭就對上晏照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期待、還有一絲惆怅。
江挽纓準備好的說辭說不出來了,對上這樣的目光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玩笑二字,不知為何她忽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承諾似的回答道,“我要是當官,肯定會當個好官的。”
“恭喜宿主,對方的好感值升至15%!”
腦中傳出這麼一句時,江挽纓都驚呆了,發生什麼了?一日之間,她的心動值怎麼就從-15%升至15%了?正負相抵可是百分之三十的心動值啊!
‘當個好官’對晏照來說這麼大的吸引力嗎?好感度居然能來個大反轉?等等,這麼一來是不是代表晏照對自己有所改觀?這對江挽纓來說倒是件好事啊!巨額獎勵指日可待啊!
“嘿嘿......”她沒忍住笑出聲。
晏照不解。
江挽纓生怕露出什麼馬腳,慌忙解釋:“我隻是沒想到晏姑娘對家國大事如此關心。”
晏照默然,末了說了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晏姑娘果真是有大格局的人呐!”江挽纓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馬屁拍的甚好。
晏照卻搖了搖頭,語帶苦澀,“什麼格局不格局的,你說的沒錯,如今的東定内憂外患,外表再怎麼看着華麗,也不能忽視它内裡已經腐爛的事實。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改變,隻是有心無力罷了......”
晏照說完自己自己先是愣了愣,警惕之色随之又爬上了眼角,他竟然在這裡同人交談這些,不過看江挽纓的樣子,應是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江挽纓在一旁寬慰:“有心已經很好了,世人何止千萬,但有心之人卻寥寥無幾。”她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其實不論有心無心,人活一世不留遺憾就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過完這一生才是頂要緊的。至于無力之談,如何能怪自己?你以女兒之身能曉天下大事本身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那些手中有權卻棄民生于不顧的才是可悲。”
“哈.......”困意席卷而來,江挽纓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低聲道了一句:“我睡了啊。”
身側逐漸沒了聲音,須臾後傳來江挽纓冗長又沉靜的呼吸聲,看樣子已然入了夢鄉。
明月高懸,一旁的柴火已有漸熄之色。晏照胸口起伏不定,江挽纓的話還言猶在耳,似是餘音繞耳始終不散。江挽纓說,世人萬千,有心無憾就好。
自他父皇猝然離世,王自明把持朝堂開始,他晏照這個皇帝在朝臣眼中不過是一個端坐高堂,被王自明握在掌心的玩偶罷了,時至今日他所謀所做,不知對錯不知疲倦,一切不過由心,不想留下遺憾罷了。
衆人面前晏照一向僞裝的很好,這麼一點心思,今日竟然被江挽纓這麼不痛不癢的道了出來。他忽然生出一種唏噓之感,繼而笑了,笑完後又忽覺莫名,不知自己在笑什麼。
柴火已熄滅,徒留火紅的木芯,一明一滅。
晏照閉上眼,在漫天星辰下睡着了,入睡前,晏照還在想,若是能順利奪權,定要給江挽纓謀個職,讓她去實現造福民生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