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纓上了馬車,晏照坐在一側,面色沉靜。
江挽纓放下車簾,直到馬車駛出巷口,江挽纓才輕聲,“畫像上那個人......”她試探道,“你認識?”
晏照抿唇,幽深的眸子看過去,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江挽纓。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天色陰沉,風吹地簾子來回擺動,車輪在街道上轱辘作響。
江挽纓看出她的猶豫,“若是不方便.....”
晏照卻截了她的話,“這人你見過!”他眸色堅定,“之前在東昌客棧那晚你們見過。”
江挽纓乍聽這話一瞬有些迷糊,但在聽到客棧二字時,猛地瞳孔睜大,心下如巨石投湖,記憶破土而出,轟然砸在她的眼前。她詫異的張大嘴巴,“是他?!”
而後猛然反應過來,慌忙捂住嘴巴,壓低聲線湊近晏照,眼中盛滿不可思議,“畫像上的罪犯是你相好啊!”
晏照皺眉,本想解釋他和執劍不是她想的那種關系。可眼下情形緊迫,他來不及解釋,于是将錯就錯,“他是被冤枉的......”
“你怎麼知道?”江挽纓疑惑。
“我......”晏照想解釋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道,“總之他是冤枉的!”
江挽纓盯着晏照看了會兒,深覺自己來到這邊後,思想覺悟退化了,不然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晏照和畫像之人既然是相好,自然應該是信任的。
風勢漸大,帶起地上的塵煙,江挽纓思忖片刻問晏照,“你有何想法?”
晏照搖搖頭,“還不知道,但我覺得這事有點不對。”
“哪裡不對?”
“說不清楚,就是感覺。”
塵煙翻滾,凝成了細細的一縷,陡然看去像是一條無形的線,風吹到哪裡,那線便卷到哪裡。
馬車内一時無人說話。
晏照凝眉,總覺得事有蹊跷。
如果王自明想用執劍把他引出來,早在一開始,他和執劍失散時,就應該張貼執劍的畫像了,而不是等到昨日才來大張旗鼓的搜查。
而且昨日才張貼的告示,如今不到一日,就已經抓到人了?執劍的武功總不能在一日内退化成這個樣子吧。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是自己沒想到,或是漏了的。
到底是什麼呢?
電光火石間,晏照腦中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執劍壓根就沒被抓住,是誘捕自己自投羅網?晏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王自明不知他蹤迹,隻能以這種方法将他吸引出來,若是他上當真的出現了,屆時再将他殺死,嫁禍給執劍......
晏照眸色一點點暗下去,到時就算抓不到執劍,也能給執劍安個弑君的罪名,那麼執劍這一輩子就隻能過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好歹毒的用心!
可是......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執劍受傷不敵,城門口吊着的卻是執劍呢?晏照不敢想,一方面他覺得以執劍的武功應當不至于受傷,可如果他被暗器所傷呢?
執劍不同于其他人,他雖是侍衛,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君臣有别,但在晏照的心裡早就等同于親兄弟了。
他把心一橫,心下有了計較。
江挽纓将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見他似已有所決斷,輕聲詢問,“想好了嗎?”
晏照擡眸,眸色堅定。
馬夫孫平的聲音從簾後傳來,“二位,馬上就快到城門口了,咱是停還是不停啊?”
滾滾煙塵随風起舞,瞅準了間隙,從外面鑽了進來,煙塵落定,差一點迷了眼。
“停。”
晏照直視江挽纓,一手撐膝前傾,道,“是真是假,馬上就知道了!”
江挽纓眉梢一挑,她覺得晏姑娘這個身量、這個姿勢,着實很爺們。
城門口圍着許多看熱鬧的人,城門下站了一排守衛,城門上懸挂一人,雙手被繩索縛于身後,頭上還套着一個布袋,根本看不清長相。
晏照撩開車簾,隻露一雙眼向外看去,發現城門上還站着兩個守衛,手扶在刀柄上目視前方。他順着視線往下看,懸于城門口的那個人,顯然是被用過刑,身上皮開肉綻沒一處好地方,頭上套着袋子看不清長相,單看身形确實很像執劍。
他又擡頭看了眼天,已經快到午時了,城門之上,那兩名守衛将人提了上來,須臾 ,有人上了城樓,晏照眼神一眯,是那個自稱小王爺的王瑾年。
王瑾年站在城樓,往下掃視了一圈,揮手向守衛示意。
守衛會意,解開套在嫌犯頭上的布袋。布袋下長發淩亂,将臉蓋了個嚴實,江挽纓擡頭看了一眼,嘁了一聲,“嘁!這能看見什麼啊?”
晏照已經将簾子放了下來。
“咦?你怎麼......”
晏照知道江挽纓想問什麼,随即道,“不是,那人不是。”他心安定下來,“還是趁現在快走吧,晚了怕是來不及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