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書肆後院裡,曹掌櫃一家正在吃飯,他們家裡人口簡單,隻有夫妻兩個外加一雙兒女。
大兒子曹知秀因為臉上右邊眉鬓處長了一塊不小的殷紅色胎記,所以是與科考無緣了。好在他不為此氣餒,以後就打算守着自家的這間書肆過活,為人倒也豁達。
小女兒曹知麗也養得詩書皆通,乖巧文靜,再加上容貌清秀可人,又是家裡頭嬌慣着長大的。她的日子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過得極舒坦。
一家人靜悄悄地吃飯,并不互相交談,隻是曹知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時地往前院裡頭瞟。
曹掌櫃一時注意到了小女兒的分神,也随着她去瞧廚房屋外頭有什麼,可啥也沒有啊,于是問道:“瞧什麼呢?”
曹知麗聽見阿爹問自己,想了想還是說道:“阿爹,前頭書肆那塊多冷啊,下午你就再點一個火爐子呗。”曹知麗本想說得平淡些,可是話一出口語氣裡就就不自覺地帶着點微微的嬌羞。
可惱曹掌櫃沒聽出這話裡的意思,還以為女兒是心疼自己,夾了一筷子菜笑呵呵地答道:“有一個就夠了,外頭本來就時常開着門,再說炭火也貴啊。”
還是曹阿娘最是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忍不住白了一眼自以為是的曹掌櫃一眼,正準備開口,就注意到連接前院後院的那道灰藍色布簾一陣晃動,是有人進來了。
正是江昱舟拿着盒飯來到了後院,他見曹掌櫃一家人還在吃飯,于是先作了個揖道:“曹掌櫃曹娘子,可否借竈台一用?”
這等小事,曹掌櫃一家無有不應的,但是見他手上拿着的這樣式有些不大常見的木盒子,問道:“江家哥兒,你這拿的是什麼?”
江昱舟便打開給他們一家人瞧,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幾道有肉有素的菜,即便是不再熱乎了,可是看着那色澤也指定好吃。
江昱舟在一旁将盒飯隔水熱着,沒腦子的曹掌櫃又問道:“你這是打哪家腳店買的?我好長時間沒出去閑逛,倒不知道如今有這樣的外送了?”
現在外送在那些有錢人家也常見,不過那種外送的餐盤碗筷都極為精緻,便是銀的玉的也使得。像這樣木頭做的,雖說精巧别緻,但一定是普通腳店做的。
“不是在外頭買的,而是隔壁家,相熟的小娘子做的。”說到是魏宜萱做的時,江昱舟在心裡措辭一番,最後便是如此說道。
江昱舟相熟的鄰居家裡開了間食肆的消息,曹掌櫃原先也是知道的,又被這樣一提醒想來就是那家食肆做的。于是招呼了幾句隻讓他盡管用,不要怕麻煩雲雲的。
飯桌上的一家四口,唯有曹知麗從江昱舟進來了之後,多少有些羞得擡不起頭來。臉頰偷偷發紅變燙,連菜也不好意思夾了,可是聽着江昱舟方才被問起這飯菜從何而來的時候,語氣中那種輕微的停頓和溫柔卻是立即就捕捉到了。
這一頓飯吃罷,曹知麗的心情簡直就跟外頭的天氣似的,陰郁沉沉,冰天雪地,進了屋子就趴在床榻上簡直不想動彈了。
曹阿娘知道自己女兒一直對在自家書肆裡抄書的江昱舟有情意,今兒又見她這般模樣,進去沒好氣地勸慰道:“這才多大事?就是這樣聽了一句就瞎猜上了?”
對着自己親娘曹知麗更是可以肆無忌憚地使嬌性子了,隻拿枕頭埋着腦袋捂着耳朵,一句話都不說。曹阿娘怒其不争,但又心疼。再加上那江昱舟的樣貌才情都挺好的,自己兒子不能科考,正好那江家清貧,若是能招贅個這樣的女婿,日後他考中,還不就是如同自己兒子考中一般嗎?
想到這,曹阿娘覺得這事可行,自己還得多幫着女兒去打算打算,“你就甭在自家耍性子了,趕明得了空我帶你去那食肆裡瞧瞧那小娘子是個什麼模樣的。”
人家雖說是鄰居住得近相處得久,可是自己女兒也是常常和江昱舟見面啊。這先得月的還不知道是哪座近水樓台呢!
……
晚上魏老爹和江昱舟一起趕去魏家食肆裡吃晚飯,兩人心情皆是很好。一到了食肆裡頭,魏老爹瞧見三個兒女就一通燦爛地笑,直笑得胡須顫顫的。
今兒三個兒女都讓他大大地享受了一回恭維,讓他長了一回臉,魏老爹簡直覺得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魏宜茂走過來,拿眼神盯着自己高興地過了頭的魏老爹。
魏老爹立即反應過來,對着在端菜的魏宜芳道:“芳娘啊,今兒還真得多虧了你,還是女兒細心,曉得老爹我中午吃得不好。”
魏宜芳覺着今兒高興的有些過了頭的魏老爹有點像喝多了酒似的,擺擺手讓他一邊坐着去别礙自己的事,可是背過身去仍舊也是被逗笑了,眼角眉梢處都是笑意。
魏宜茂瞧了個正着,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夠機靈夠聰明,也笑鬧着和趙豐年二人去拿碗拿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