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不是真喜歡，誰會帶回家呢？

姚莉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三個兒女逗貓。

她老了，也沒什麼精力，那些貓跳來跳去她看了都覺得累。

曬着太陽，她昏昏欲睡。最近一段時間，她特别容易累，每天醒來，她眼前的世界晃來晃去，有時，她昏昏沉沉會覺得自己還在夢中。

她不去招惹貓，貓也會主動湊到她身邊。

一隻帶着三四隻不同花色小貓的母貓向她跑來，這是一隻年輕的媽媽，它警惕好奇地打量着姚莉。

小貓們打打鬧鬧，在姚莉面前咬尾巴。

姚莉一低頭，貓媽媽仰着腦袋。她朝它笑了一下，貓媽媽像被吓到了，一下子跳起來向後跑。它邊跑邊呼喚自己的小貓。

姚莉不追，也不喊它，就看着它去而複返。

真是隻招人憐愛的貓兒。

她朝它伸出手，貓媽媽輕手輕腳低靠近，嗅了嗅她的氣味，突然睜大眼，背上的毛一下子炸起來，它迅速帶着小貓跑走。隔了一段距離，它轉頭看姚莉，眼神是人性化的憐憫。

姚莉的心慢慢地跳了一下。

她繼續看自己的三個兒女，表情依舊平靜安詳。

她知道。

......

沒關系。

她也猜到了。

.

“你們是患者家屬吧？”陳主任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更柔和，“患者姚莉。狹尾部占位，考慮胰腺癌。侵犯脾靜脈導緻管腔閉塞，胰緣性門高壓，肝腎部多發轉移竈，建議完善全身檢查。”

紀敏嘉一下子要暈，楚州行一把摟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楚遙滿臉茫然，睜着一雙大眼睛看向兩人。“哥，怎麼了？”

上輩子，楚州行就知道姚莉得了胰腺癌。

這輩子，再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還是沉下去了。

胰腺癌，癌症之王，緻死率最高的癌症，沒有之一。

紀敏嘉抓着楚州行肩膀借力，渾身發抖，他臉色慘白，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他根本站不穩，要不是楚州行摟住他，他可能會直接癱到地上。

怎麼會？

媽最近能吃能喝，怎麼會是這種病？

“是不是誤診了？”紀敏嘉看着陳醫生，眼淚不受控制地無聲流淌，“我媽昨天吃了一大碗飯，還喝了一整碗湯，得了這病不是會食欲不振嗎？她現在好好的，她最近還胖了點，是不是——”話沒說完，他就說不出了。

他流淚，楚遙也跟着哭。

現場最冷靜的人是楚州行，他拿過報告單，自己又仔細看了一遍，才看向陳醫生，“醫生，要手術嗎？”

陳醫生知道他是三人中的主事人，“先做腹腔鏡探查活檢。”他在病曆上塗塗寫寫，“你們盡量向患者隐瞞病情，防止患者情緒激動造成病情惡化。”

“好，麻煩你了陳主任。”

他安慰楚州行三人，“我知道你們心裡不好受，你們可不能倒下去，我手裡治過許多病人，有人的病很嚴重了，也能活個十多載，你們注意給她補充營養，不要給她壓力，心态很重要。”

楚州行點點頭。“我去繳費。”

新的病患家屬走了進來，他們三個人沉默地走出診室。

楚遙去幫忙排隊，楚州行和紀敏嘉進廁所洗臉，姚莉還在等他們，他們不能這種表情去見她。

紀敏嘉捂着臉，他的淚水順着指縫一點點溢出，他哭得太安靜，楚州行隻能聽到他一下一下的哽咽。

他對姚莉是真的尊敬和愛。

突聞噩耗，他甯願生病的是自己。

他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每一滴都砸在楚州行心上。楚州行的眼淚上輩子流幹了，紀敏嘉又替他流了出來。

楚州行緊緊握住他的手，“敏嘉。”

他的綜藝拍攝定在後天，他沒時間陪在姚莉身邊。

紀敏嘉懂他理解他，他緊緊回握楚州行的手，很用力很緩慢地說話：“楚哥。我會照顧好媽。你别擔心。這裡有我。我會好好照顧她們。”他的淚順着臉頰滾落，滴到楚州行手腕上，燙了他一下。

楚州行一陣心痛。

這世上有太多事情他有心無力，這輩子、上輩子他都隻能選擇接受。

“敏嘉，謝謝你。”謝謝你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