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流通道裡飛船飛速前行着,直到快接近出口。
沒有人敢開口說話,都認真地聽着飛船外的動靜。
忽然飛船劇烈搖晃了一下差點站不穩,康苗安扶住旁邊的牆壁,死死盯着全息小屏上外面的情況。
可即便是熱流通道中有隕石燃燒照亮部分區域,這光芒也依然微弱。
蟲子在哪兒?
忽然全息小屏上冒出來了一隻凸起的眼睛,像是蒼蠅的眼睛。
它的眼睛在轉動,似乎想要透過這個監視器看到裡面的情況,當它發現不行的時候憤怒地将監視器捏爆。
飛船裡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蟲族了,但在絕對的力量下還是會有些害怕。
很快飛船搖晃得更厲害了,他們需要攙扶着才不至于坐地上。
康苗安注意着全息小屏,開啟耳麥跟同組的隊友下命令:“飛船開始倒退了,本組成員做好準備,穿戴防護服帶好氧氣頭盔,武器測試功能完好,等一撤離通道就跟我出去,現在開始報準備情況。”
“編号0725準備完畢。”
“編号0736準備完畢。”
……
“編号0711準備完畢。”
所有人都彙報上,康苗安記住了他們每個人在隊伍裡的位置以及他們的編号和這次要用的武器。
她會站在最前面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康苗安數着他們來時用的時間,看着光腦上飛船外面受損程度。
還好,蟲族沒辦法對金屬特殊材料造成什麼傷害。
而離入口也已經很近了。
在另一頭指揮蟲族的于芒一直覺得不對勁,但下達命令的是它們的指揮官,他隻作為軍師。
這群蠢貨不顧他正在思考什麼地方不對勁就已經發起了攻擊。
而飛船也确實是被它們打得一直後退。
于芒甚至以為自己的這種不安是錯覺。
太過順利了又一切合情合理。
直到快要到入口的時候他恍然睜大眼睛,大喊:“快停下!他們在算計!”
可蟲子上頭了隻會往前沖,于芒一咬牙獨自一人駕駛小艙返回。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在通道外面停下來的飛船,以及從上面下來的人操縱機器在蟲子周圍飛速移動着。
身體一個個下墜落入無盡深淵。
于芒能清晰地看到有個人沒有拿殺傷性武器,隻拿了一把棒槌,一個一個将蟲子的腦子打飛。
她好像不知疲憊,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于芒頓了下然後踩下油門瘋狂逃跑:草啊!誰啊!她好吓人!
康苗安爽快地錘着蟲子,眼神兇狠:“讓你們欺負我同伴!讓你們搞侵略!”
她的每一個‘讓’字都會說得特别重,聽都聽得出來她每一棒子都帶了點私人恩怨。
最後一隻蟲子感覺到了危險想跑,被康苗安拽住觸須拉進,她湊過去笑得詭異:“跑什麼呢?”
蟲子觸須微微垂下去,舉起自己白色的翅膀,腦袋機械地轉動,好像要哭似的:求求你,我投降。
康苗安呵了一聲,嘲諷意味拉滿。
蟲子:嗚。
解決完最後一隻,康苗安手上耍了一下棒槌,通過耳麥聯系正準備出來幫忙的許字祯:“報告,蟲子已經全部解決完畢。”
許字祯明顯停頓了一下才回應:“收到,收隊,我會派遣其他隊伍去處理蟲子的屍體。”
他真是沒想到啊,這麼多蟲子,康苗安一個小分隊就搞定了,難道蟲子變弱了?
也不對了,其他人對付起來顯然很吃力,平靜的隻有康苗安一個人而已。
許字祯忽然就想唱起來了怎麼回事,嘿!嘿!前未婚妻,戰鬥機!
康苗安不知道他的腦回路,晃了晃腦袋回到飛船内。
她脫下沉重的作戰服,在宇宙裡防護服會再增加行動推進裝置,她覺得肩膀酸就動了動。
許字祯帶着其他人去清理屍體垃圾,看到康苗安那樣就call付遷過來給她看看,生怕出什麼毛病一樣。
“真不用……”康苗安在視線中間尴尬擺手,試圖按捺許字祯,但上校忽然霸總人設沒清理幹淨大爆發,大喊着:“醫生,醫生呢!”
康苗安啊了半天沒說出話,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來,以前總覺得這樣的許字祯很煩人很中二,但恢複記憶後除了感歎青春還覺得這樣的許字祯幼稚得可愛。
嗐,要不是16歲的她幼稚得可愛,輪得到許字祯嘛。
哎,還得是她,怪抱一絲的呢~
康小姐嬌羞。
于是火急火燎趕過來的付遷聽到是什麼原因後怒摔箱子,再看看旁邊另一方當事人根本想裝作不認識的模樣怒斥許字祯:“屁大點事你叫我?看見你未婚妻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你了嗎?”
什麼看神經病的眼神?我是看神經病的眼神?我怎麼不知道?
康苗安莫名,和轉過頭來的許字祯四目相對,對上他那小狗般的眼神,康苗安亂放的手忽地一頓,她無奈站定清了清嗓子,試圖委婉表達:“沒什麼大事就不要叫醫生,你看付醫生也挺忙的,你說是不是?”
許字祯忽然清醒過來,恍惚間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看他好像可憐兮兮犯錯小學生似的,康苗安挪過去貼貼安慰他:“上校,不是說你的意思,你關心我,我很開心。”
許字祯聽到聲音回過神來,看到康苗安正一臉擔憂地看着他,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一時之間差點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這叫什麼,這叫有大進展!!啊啊啊啊!她關心我!!從今往後他會把這句話設置成起床鬧鐘!聽到這個他還會賴床?笑話!
他忽然就想演了,委屈地拉着康苗安的手:“難受。”
付遷看他一本正經說自己難受根本不可信好嗎,演技稀巴爛,幸好當年沒去藝術學院。
然而康苗安她看不出來啊,她真看不出來,她還擔心許字祯是不是有内傷,不然怎麼忽而身體健康忽而脆弱的。
不會是她之前給上校的幾拳的後遺症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真的罪孽深重無法原諒自己了。
“您、您要不去醫療室躺一會兒?”
付遷剛撿起自己的箱子,站在旁邊看兩人深情款款地對望,他挎着個小P臉左看看右看看O.o,都快變成大小眼了。
得,是他多餘了,這小情侶真是一天不膩歪在一起就難受。
他被裴羽和白曲兩人一邊一個架起來擡走。
“快走快走,戀愛腦會傳染。”
裴·供貨大師·羽上線。
付遷瞥了她一眼,緩緩豎起大拇指,共鳴:“你說得對。”
他們離開後康苗安本是想要代替許字祯去處理外面的垃圾任務的,但上校又忽然好了,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還拍拍:“我很健康。”
“……”
健不健康不知道,反正腦子指定是有點毛病。
原本以為他還是小傷的康苗安一下子着急起來,非要讓他去醫療室檢查。
身體受傷都是小事,腦子受傷就會變瓜皮。
如果上校變傻了她簡直不敢相信,流口水鼻涕然後喊着‘女人女人’……地主家的傻兒子,她接受不了!
許字祯拗不過她才發現自己玩脫了,向付遷投去求救的目光,後者呵了一聲别過臉,并不想配合他的演出。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腳已經不聽使喚地邁了過去,面無表情甚至有點消極怠工的意思。
他敷衍地掏出醫療設備裝模作樣地檢查,随便摸了下就重新站起來了,說話像話劇演員一字一句的,咬字特别重:“嗯,是的,他——沒事。”
康苗安半信半疑:“真的嗎?付醫生您這有點草率啊……”
付遷機械轉頭看她:“你在質疑我?你居然在質疑我?”他指着康苗安回頭看裴羽和白曲,滿臉寫着不可置信,“她質疑我!”
裴羽拎着白曲背過身去當做沒聽見。
而康苗安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碰到付遷的禁區了,趕緊補救:“怎麼會呢付醫生,付醫生的醫術天下第一!”
付遷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了,許字祯在旁邊冷不丁補充一句:“哇哦,好棒。”
毫無感情!
難怪說是塑料兄弟呢。
付遷忍無可忍把他踹回隊伍裡:“快去清理,結束了我們馬上得通過熱流通道。”
“行。”
許字祯帶着隊伍離開後康苗安也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裡,谷估呆滞地望向她:“苗姐你單挑群蟲真的很帥,但好傷自尊。”
他作勢還捂住胸口好像很疼的樣子,旁邊另外兩個男孩附和點頭。
其中一個捂住臉搓了搓:“早知道苗姐你如此能打,上校都不用安排那麼多人那麼複雜的計劃了。”
“誰說的。”康苗安蹲在三人面前胳膊肘抵着膝蓋撐住臉,“你們很棒,如果沒有你們,蟲子說不定會溜走一兩隻。”
三個人好像忽然想通,齊齊握拳舉起來像加油:“說得對,我們門守得好!”
旁邊其他人默默往邊上挪挪,生怕沾染上傻子氣。
不然怎麼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
康苗安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她現在慈母的形象已經很熟練了,看同學的眼神都相似在看孩子。
在這種眼神落在谷估他們眼裡就是隊長的肯定!年紀第一的肯定!
這不得今天晚上加練以不負看重!
三人齊齊抱拳感謝康苗安:“多謝苗姐寬慰。”
中二之魂熊熊燃燒。
康苗安完全沒意料到自己說的話會有這麼大的激勵效果,一時間也被他們感染了,十分欣慰地拍拍他們的肩膀:“好孩子,繼續加油!”
“是!”
他們修整了十分鐘左右所有人就都回到飛船上了,付遷駕駛飛船繼續前行,這次果然沒有蟲子再攔着了,想必是于芒還沒來得及回去通風報信。
來到這一星系後他們需要行駛大概三天的樣子才能到P257,這三天就用來清點糧食,休息等待。
沒有課的時候,康苗安就會跟白曲在飛船裡逛逛,看電影領吃的回宿舍什麼的。
除了把大學生活搬到了星際以外沒什麼和從前不同。
康苗安喜歡買炭烤蛇女果,是W336她自己采回來的,經過加工後它就變成了果幹,是酸甜的口感,一定要說的話,她覺得有點像西瓜和蔓越莓的結合體。
這些不會散發出味道的食物也可以帶到飛船上的電影院。
雖然和聯邦斷了聯系他們就沒有新上映的可以看,但這龐大的電影庫完全夠他們看到天荒地老,從星際時代看到民國。
康苗安對分類沒有什麼要求,電影院也是按照在光腦上占座預約的人的順序依次讓他們選擇想看的。
她們的課幾乎都和其他專業的學生岔開了,所以每次都能搶到,白曲會選擇她喜歡的恐怖片。
别說,看上去乖乖巧巧一小姑娘居然喜歡恐怖片。
她們倆都不怕,而且放映廳座無虛席,人多壯膽的情況下誰會害怕。
有一天下午結束訓練的時候白曲和康苗安去理了個頭,這邊的設施都因為沒有人再管理而開啟了AI智能機器人管理模式。
效果都是一樣的。
結果因為剪頭發,她們沒能在光腦上搶到電影院的票。
思來想去他們就去光顧了蘇知憶的咖啡廳,他這個咖啡廳是為數不多由活人經營的,露天的地方在飛船啟動後也開啟了透明的屏障,依舊是觀景最好的地方,所以顧客也不少。
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是來看他的臉的。
康苗安謹記上次給上校點冰美式結果把他喝吐了這件事,挑了别的準備走的時候打包給上校帶過去。
白曲看到後也沒說什麼,畢竟康苗安和許字祯的轉變都有目共睹,她不說隻是覺得開口會吓到康苗安,萬一不好意思直接把愛情的萌芽扼殺在搖籃裡怎麼辦。
人家感情的事情,她一個旁邊人不好說什麼,等康苗安自己主動開口後她再問。
她正想着呢,忽然康苗安開口前後不接地問了一句:“你覺得上校對我怎麼樣?”
白曲手上一頓,剛才腦子裡的頓時消散,興匆匆跟她八卦:“挺好啊,怎麼啦,忽然又覺得自己喜歡上上校了嗎?”
康苗安歪頭承認:“很有好感,是我的親人,若是有一天他死亡,我也無法苟活。”
愛上理想情有可原,優化後的戀人更是合她的心意,若今天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人,就算愛她愛到全然不顧,她也絕不會施舍半分情愫。
說到底她愛的不是許字祯這個人,愛的是自己創造的許字祯。
“……”
白曲:原來你是這樣的康苗安!好直白!
她輕咳一聲:“你要是不喜歡他會擔心他?背他去醫療室,關心他有沒有受傷,自己攬過危險活兒就是為了不讓上校出面,這不是喜歡?那你也太愛工作了,現在才發現嗎?”
康苗安當然知道:“背他去醫療室是因為他喝了我給他的咖啡才暈過去的。”
“關心他有沒有受傷是因為怕他死了我就回不了家了。”
“至于我攬活,是因為上校在W336的第一天受了傷,我怕他有内傷,既然我有能力幫忙,為什麼還非要上校冒險?”
康小姐滿臉真誠和正經。
白曲意識到——她是真的這麼想!
“但是,”康苗安釋懷,眉頭舒展,“這一切也都能歸結于我喜歡他。”
卧槽!開竅了!
白曲捂嘴欣慰!
她有種娘家人的感覺:“上校确實是個好人,你想保護他是正常的,你們這個強強組合,我真的……嗑生嗑死!”
磕學家忍不了一點!
康苗安總覺得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她也挺愛磕的,迅速跑偏真誠地拉過白曲的手:“知音啊!”
白癡!
白曲腦子裡隻剩下這個詞,甚至覺得這兩個字是刻在康苗安骨頭上的。
待千年之後考古學家挖開她的墓,哇,骨頭上全是‘白癡’的刻字呢!
要是再久一點子孫們看不明白了,可能就會說;天呐,這是什麼祭祀儀式!她是被獻祭的少女!
白曲半眯着眼睛,她真的沉默了,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她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小姐妹是個感情白癡。
想想上校的那張臉,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康苗安見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真的很想用古早文的三份薄涼三份漫不經心來形容呢。
“你、你怎麼了?眼睛抽筋嗎?”
白曲徹底憋不住了,深深地閉上眼睛微微張嘴一副忍無可忍地糾結表情。
眼角抽筋個鬼!
她怎麼說,她說不了評價,最終憋屈地點頭:“是的,我眼角抽筋。”
可抽死了呢。
康苗安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不對勁,還試圖從兜裡掏藥給她揉揉,白曲按住她的手,扯着嘴角有些咬牙切齒地笑:“沒事,我很好。”
事實證明,康苗安這種性格一定要給她打直球,不然她聽不懂。
那這樣的話,打直球的事情還是交給上校去做吧,好人壞人都讓他當了正好抵消。
白曲躺平看屏障外的宇宙,肉眼看見和在陸地上看照片不一樣,很真實很震撼。
這個沒有盡頭的世界令人着迷。
兩人在咖啡廳坐了一個多小時,光腦上也沒什麼可以玩的,他們能連上飛船的網絡但不能和聯邦取得聯系,也看不到聯邦的一些軟件。
元宇宙也進不去,就顯得更無趣了。
康苗安想着要不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飛船還沒有逛完過,順便把草莓粘液凍凍茶給上校拿過去。
白曲聽到她說茶的名字時頓了一下,轉頭問她:“你說給上校點了什麼茶?”
“草莓粘液凍凍茶啊。”
白曲像是肚子疼一樣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你……不知道上校草莓過敏?”
康苗安猛地止住腳步,然後在白曲的目光下迅速拆開吸管插進了茶裡吸吸。
上校過敏就算了,她再喝一杯就是。
但别說,這個新品還挺好喝的,果然還是得從聯邦帶上來的水果好吃。
白曲看她那撿到寶的眼神,要不是康苗安準備回去再買一杯,她都快以為康苗安是故意給許字祯買了他會過敏的茶,然後上校就喝不了啦,康小姐就可以再喝一杯。
好計謀啊,不愧是康家的小姐!好計謀!
都這樣想了,結果康苗安又去買了一杯,還是詢問了蘇知憶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