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周六,十四來她家後的第三個清晨,容鸢依然沒來接狗。溫無缺想着不然學容鸢寫個手機備忘錄給自己,明天一定套件晨衣再出來。否則等容鸢來接狗得時候,溫無缺可能正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地發高燒,手裡接着一個吊針正在挂水————天天起大早帶狗拉屎,凍的。
索性十四最終拗不過自己腸道的訴求,在草皮上找了一處蹲下,開始按一個固定頻率,開始上下按動它那條繃直了的尾巴,放過了差點就要被凍死的溫無缺。
溫無缺盯着十四上廁所,發現自己熟悉這個頻率。她小時候被溫凝帶到龜奶奶老家呆過一個暑假,那個鄉村自建房院子裡的水龍頭接的是水井,要用水必須這樣上下按壓旁邊的抽水泵,再擰開才有水出來。
在那裡生活,麻煩是麻煩,但龜奶奶盡力保證了她的舒适,沒讓她感受到太多不便。溫無缺喝了那水快倆月,人長高了,運動能力也變強了。回來的時候,她那個傻缺繼父也滾蛋完畢了,從此人生順遂了十多年。
回到眼前,十四這個尾巴按壓下去,出來的可不是水。
溫無缺放下心來,回頭去拿十四的撿便套裝。家政按她的吩咐,将十四的東西規整了一下,走園丁通道直接搬進了陽光房裡。
本來這裡是溫無缺在房内呆悶了,出來曬太陽,短暫休憩的地方,不堆放任何雜物。自打十四住進來,多了個礙眼的大收納箱不說,桧木地闆上還突兀地被各種款式的犬用啃咬玩具覆蓋。最紮眼的還屬狗廁所帶着周圍一圈狗尿墊,讓這兒原本的清新舒适蕩然無存的同時,還老讓人懷疑聞到一股臭味。倒是沒擺狗窩————不知算幸運還是不幸————十四第一天就不客氣地把陽光房裡那個單人真皮沙發占了,沒用上。
溫無缺打開了收納箱的卡扣,拿出了放在最上面的撿便工具。又把蓋子扣回去,結果一回身還沒走出去呢,就看十四站在推拉門口,友好地左右橫掃着尾巴。
溫無缺想起來容鸢平時做的,複又蹲下來從收納箱裡拿了兩粒凍幹零食,再次關好箱子後,就這麼蹲着轉過身去,招呼十四。
“十四,坐下。”溫無缺下命令。
十四走進陽光房,乖巧地在溫無缺跟前屁股一沉,坐得闆正,用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着溫無缺。
“真乖。吃吧。”溫無缺右手攥着撿便器,伸出左手,讓十四吃自己掌心的兩粒凍幹。
十四聽到指令,才伸長腦袋斯文地從溫無缺手心叼走了凍幹零食,順便舔了溫無缺的手幾下。
溫無缺想,看來十四記起了容鸢教它的那些指令,變得相對穩重點了。她看看沾滿十四口水的左手,決定還是先出去把十四的糞便處理了再說。
本來溫無缺是可以讓家政或者園丁來做這些的,但考慮到十四連自己話都不聽,更不會聽她們的,為避免節外生枝,隻能親曆親為。
還好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得意地想自己畢竟也在十四小時候抱過它,照顧起來能有什麼難的。
這個想法,在溫無缺把整個露台上的天然草皮翻遍了也沒找到一星半點的狗屎後,變成了凝固在唇角的抽動。
容鸢以前說,這是狗的天性。據她長久以來的觀察,十四也确實一直有這方面的傾向,可十四今天真吃了,這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溫無缺把推拉門關上,留十四獨自在陽光房裡玩耍,狼狽地蹿回主卧的衛生間裡,開始瘋狂地搓洗自己的左手掌心。
“大老闆,你去哪裡了?”溫無缺吧把指腹都洗出褶兒了,差點破皮才罷休,洗完手第一件事是找到手機給容鸢發了微信,說,“李十四她吃屎你知道嗎?!”
李十四被訓練出了排便生物鐘,訓練它的容鸢必然也有。溫無缺推斷容鸢鐵定醒着,也知道99.9%的機會,容鸢不會回複她,她就是當下想發這條信息過去,表達下自己的情緒。
憑什麼容鸢不打聲招呼就讓寒香尋把狗送上她家,給她惹一堆麻煩,讓她每天五點起床挨凍,順便伺候小祖宗?
容鸢要麼太有自信她不會拒絕寒香尋,要麼太有自信她不會拒絕李十四。要麼,就是根本不在乎她接受與否。
溫無缺整個人縮回了被窩裡,沒馬上閉眼睡回籠覺,她給私人助理又發了條微信,才把手機丢導床頭的無線充電闆上,疲憊地閉上眼。
溫無缺不過問她的私人助理是用什麼方法,說服的物業加速通過她家的露台改裝申請。總之等她睡了個害她有點落枕的回籠覺起來,吃好了早飯,物業負責園區景觀維護的工程隊,已經帶着加高和防盜的材料,走園丁通道上了她房間外的露台花園勘察。
為防止十四和工程隊的人起沖突,溫無缺提前帶着狗,撿了幾樣玩具,躲回了自己主卧裡。
她本以為十四進了屋又要鬧騰,結果與她預測的相反,許是嗅到這間主卧裡全是溫無缺的味道,十四意外地安靜,連可以輕易跳上去的卧床都沒興趣,隻是走進了衣帽間裡,趴在了一堆衣服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