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丫頭,又胡亂造字了。”正巧楚奕進來,又氣又笑,“你想一想,阿姐方給你講了她的名字,作何給你寫個‘楚大’去認?你再瞧瞧,那字上面一半念什麼?”
林妍聽了又去看,眼睛一亮,“亦!楚奕!我知道了,這是少爺名字!”
“真是叫阿姐把你寵的沒大沒小,”被小姑娘這麼直呼姓名,楚奕倒也沒介意,輕輕一敲她腦袋,笑眯眯道,“你可記好了,再念錯,我便要喊你林女了。”
林妍縮縮脖子,也不怕他,知道少爺來是要與大小姐說話,忙爬下小榻,“我去與少爺備茶。”
“莫說妍妍,她才多大?”楚婉向來護着林妍,“你小時候不也同她一樣?念字隻念一半,煙州念因川,枯石島念古石鳥?你隻說古石鳥古石鳥,唬得我以為飛來了什麼稀罕猛禽呢。”
“多久的事情了,”楚奕笑道,“姐姐竟都記得。”
楚婉不免帶了幾分懷念,“我自然是記得的,小時候島上的日子……”她說着低頭笑笑,“罷了,不提了。你這時候過來,外面有什麼消息?”
楚奕這是方從外面回來,帶着一身寒氣,說話脫了外氅,“昨日年後才開朝,今日便不太平了。”
“怎麼說?”
“徐太傅怕是要為林大人翻案。”
——自幼浸淫權術的人,便是天生有這份見微知著的本事,一針見血。
“林大人……的确獲罪的冤。”楚婉歎氣着搖頭,“不想鳴冤來的這般快,可見朝中忠義之氣未絕。父親如何說的?”
“所謂清流,不過如此,以卵擊石,不過圖一時剛正清名罷了。”分明是個小小少年,開口談論政事卻老成地很,“今日朝上,徐太傅谏言立皇太孫,父親說,朝中大局已定,太子獲罪已廢,長孫尚在襁褓,幾位皇子正值盛年,再如何搬出宗法律令,也沒有現在立太孫的道理,豈非置朝局動蕩不顧?當年薛長公主為平反章華台案籌謀十年,不發則已,一動便是改換朝綱,雷霆之勢平了亂局。而今這些自诩清流的忠義之士,竟連三兩年也按捺不得,說什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凜然大義,究竟還是有人争名,有人圖利,借此生事,不自量力,愚蠢之至。”
“可惜了,不知這一番又要牽連多少人。”楚婉煙眉微蹙,她一向說話慢悠悠,平日裡聽着是溫溫柔柔,這時候就攏了股散不去的愁緒,“原還想着,尚且能偷得兩三年清閑舒心的日子,竟這就……罷了,”楚婉笑笑,“打入京就料到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呢?難為你小小年紀,就要為家裡事情奔波了。”
楚奕說都是應該的,承諾道,“是阿姐辛苦委屈才是,阿姐,等我日後有了功名,朝上争得一席之地,便做阿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