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過來!”看着兩個面無表情的老婦向她走來,軒慧大喊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楚奕喊停,“慧長公主,您想好了麼?”
呼嘯的夜風裡,楚奕溫潤淺淡的聲音如此清晰,好像能吸引在一起,凝而不散。
軒慧眼神恨恨地盯着他,楚奕仍渾不在意地微笑着。
軒慧氣極,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個明黃錦帛包裹的堅硬物體,狠狠對着楚奕擲去,怒道,“給你!”
楚奕身子微側避過,同時探出手,穩穩地攔接住玉玺。
“還有呢?”把玉玺交給江衛,楚奕笑眯眯地又看向軒慧。
“你!”軒慧一張俏麗的臉上滿是怒氣,她大吼道,“楚奕!玉玺都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為了公主鳳體,自然是要謹慎一些的。”楚奕眼睛含笑,聲音平靜,“還請公主屈尊,請嬷嬷查驗一番為好。”
“你混賬!誰敢動我!”
軒慧厲聲大喝,被氣得身子發抖,眼睛通紅。半晌,她突然破罐破摔,發瘋似地喊道,“好啊,你要看、你要驗是不是!你看啊!你驗啊!衆目睽睽之下,你給我看啊!”
軒慧發狠地扯下腰帶,狠狠掼在地上。華麗的公主禮服頓時敞開,露出裡面雪白的中衣,她尖叫着喊道:“你搜啊!我自脫了給你,你來搜啊!”
“公主不可!”被侍衛壓住的風裳大喊一聲,突然掙脫侍衛,幾步撲向軒慧按住她拉扯翟衣的手,哭道,“公主不可啊,如此,您的清白閨譽何在!……”
軒慧凄然一笑,兩行清淚滑下,“芳心付賊,我還有何閨譽?軒氏江山危矣,我軒氏之女,還要那閨譽清白何用!”
她推開拾起腰帶要為她系上的風裳,任憑敞開的外衣在狂風裡飛揚。她拖着踉跄的腳步走下石階,盯着楚奕寒聲苦笑道:“楚大人!您厲害,能把我堂堂大雍公主逼到當衆褪衣的地步!這樣可好?還要我如何?要不要我像你那個紅顔知己軟玉樓的名妓撫影一樣!要我從這紫宸殿上跳下去,你才能開恩給我留一具全屍!”
兩支金钗不知何時掉落,軒慧挽起的頭發已散。發絲被蕭瑟的秋風高高地吹起,一縷縷模糊了面容。
軒慧提到了林妍,死去的林妍。楚奕心裡突然像被尖針紮了一下,神色一黯,嘴邊挂着的笑容一點點冷去。
“慧長公主言重了。”語調微沉,楚奕淡淡地說道。
“是麼?……”
軒慧的冷笑尚未落地,一聲“皇後娘娘到”的唱和聲傳來。楚婉換了一身素色衣服,帶着宮人儀态萬方地走來。
“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楚婉臉上帶着溫柔端莊的笑容,“嘉珑,什麼跳下去?如何能說這樣的喪氣話呢?”
楚奕示意禁衛軍讓出一條路來,楚婉走近,為軒慧掩上衣襟,語重心長道:“你是大雍的長公主,太子的親姑姑,誰能逼你至此呢?”楚婉說着為軒慧撫開頸間纏繞的發絲,看見她脖子上猙獰的傷口,微微一訝,“嘉珑,怎麼傷成這樣?”
軒慧咬着嘴唇盯着她不說話。楚婉一臉心疼地搖搖頭,道:“女孩子,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随皇嫂去包一下吧。”
軒慧一把打開楚婉的手,挑眉冷嘲道:“何須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軒慧瞎了眼,竟會讓皇兄娶了你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嘉柔皇姐說的沒錯的,楚家一族狼子野心,我軒氏皇族,何時由得你們這些宵小近身!”
楚婉不以為然地笑笑,不多言,轉過身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随我進内室更衣,要麼在大庭廣衆之下更衣,慧長公主自己考慮吧。”
軒慧臉色一白。四名老嬷嬷走上前,軒慧尖叫着後退一步。
“想好了嗎?”楚婉站在一旁,微笑問道。
軒慧被帶進偏殿“更衣”。熱鬧瞬間冷下,漆黑深邃的夜幕下,畢畢剝剝的響聲在通紅的火光裡如此清晰。
楚奕仰望着高階上漢白玉的欄杆……那一天的軟玉樓,二層的高台,要比這裡更高……
軒慧“換”了一身衣服,被送回了福安宮。
合上宮門,帶起一股涼飕飕的風拂動床幔,清冷的宮殿裡似乎沒有人氣一般。
“公主,公主您說句話呀!”風裳晃着軒慧,對上她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風裳莫名覺得心驚膽涼。
“風裳……”軒慧的聲音好像是從九天外飄來的一樣。
“哎,奴婢在呢。”看見軒慧眼睛一點點凝聚起光彩,風裳眼睛一亮,急忙答應道。
“腰帶呢?”
風裳一愣,忙從懷裡掏出一卷繡工精細的織錦腰帶,那是方才軒慧發瘋當衆褪衣時甩給她的,“在這兒……”
“快,拿剪刀來……”
皇帝最後的密诏,就藏在嘉珑的腰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