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希1009年,十月十四。
于廣率部三千,于過風谷伏擊定國公辎重部隊,收獲頗豐。在遭遇上神策軍主力前及時撤回豐縣,據城而守,氣的定國公直罵林茕卑鄙小人。
定國公奉命先行招安,招安不成再動兵戈。這林茕匪逆未打照面先劫糧草,必是冥頑不靈之輩,定國公官場幾十年,便知少不得打這一仗。好在斥候來報,豐縣逆賊不過兩萬之數,平南西路境内逆匪不過六萬,倒也與安撫使所報的十萬烏合之衆差不離。定國公此行有五萬神策軍,并平南西路五萬中央軍指揮調度之權,對不足十萬烏合之衆,定國公老神在在,隻當已十拿九穩。
隻是糧草辎重遭劫,定國公打算速戰速決,于是十月十七,神策軍鳴号列陣,欲取豐縣。
林茕登上豐縣城樓,看見的就是擺開攻城陣列的神策軍,盾牆如鱗,槍戟森立,一眼望過去,有數萬之重。
“文大人果然老當益壯,”林妍朗聲嘲笑道,“竟派您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挂帥出征,朝廷當真是無人了罷!”
陣前的定國公不想那傳聞中那暴戾恣睢、獐頭鼠目的賊首林茕竟是個如此年輕的白面小生,走馬怒喝道,“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竟敢嘯衆作亂!還不快快開門投降,念你年少無知,老夫或可上奏朝廷,饒你一命!”
林妍大笑,道,“文老大人,您所謂的上奏朝廷,究竟是大雍的江山,還是楚家的朝廷?我林茕乃是勤王讨逆!怎就成了您口中的嘯衆作亂!楚氏佞臣謀朝纂位已久,文大人與其與我相鬥,不如派人回京一探,怕是而今楚氏的屠刀,已在京裡殺的血流成河了!您先探明白了,再論神策将士的刀鋒,該指向哪邊!”
林妍說罷擡手一揮,城門樓上獵獵招展的“青龍王”軍旗降下,盡數換做“勤王”、“讨逆”大旗。十二架投石機一輛接着一輛推上城樓,隻是投石機裡放的不是石頭,而是一紮紮讨逆檄文。
“放!”
林妍一聲令下,十二架投石機齊齊劃出十二道弧線,一萬兩千份檄文紛紛揚揚,雪花樣落入神策軍中。
有校官撿來看,隻見上書——
“僞臨朝楚氏者:昔承景裕聖後之拔擢,始起白戶;又沐錦繡皇母之薦舉,遂立紫閣。然未效衛氏之忠義,竟仿杭族之佞奸!昔胡塵卷地,鐵騎摧關,宗獻江北為賊宴,四十萬忠魂化碧濤。
裂疆媚虜,血沃中原,骨寒星鬥;
廿年陰詭,罪淩岱嶽,惡塞天扉!
裂東宮之柱石,滅魏阙之棟梁,林公銜冤,蒼梧啼鸩;
鑄元慶之刑枷,锢朝野于鐵獄,清流斷頸,白虹貫陽!
烨彩宮阙,熔萬姓膏脂,十年毀山焚骸骨;
楚氏饕餮,吮九州髓血,千仞焦土葬玄黃!
妖牝臨朝,狐媚惑主,锢天子于膏肓,挾幼聖而窺玺;播離間于朱紫,屠世家如刈荻,權傾九鼎,毒漫八荒!
虺蜴為心,豺狼成性。
近狎邪僻,殘害忠良。
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山軋皇孫,知大幽之祚将盡。
海吞帝子,識前雍之庭遽衰!
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
決東海之波,流毒難淨!
妘父之興悲,良有以也;
穆公之流涕,豈徒然哉!
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内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公等或居漢地,或協周親;或膺重寄于話言,或受顧命于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幹,六尺之孤何托?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一萬兩千份檄文落入神策軍中,立時大軍一片嘩然!
“定國公,”眼見神策軍軍心已亂,林妍叉手,揚聲道,“我林茕無意與國公為敵,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文大人三思,可莫要忘了,當年上書誅盡楚宗一脈的,也有國公您的一份。好了,休兵七日,我林茕,焚香煮茶,盼與國公坐論江山。靜候國公佳音。”
說罷林妍擡袖拱手,竟是頭也不回按兵離去。
定國公面色陰沉,身後嗡亂嘈雜,是上萬将士們議論不休的聲音。
“國公,這……”軍心意亂,兵者大忌,副将打馬上前,問道,“撤還是攻?”
“撤!”定國公沉聲道,“你立刻派最快的馬回京,若有異動,速報。”
“末将領命!”
……
這一日,随着檄文一起傳開的,是林妍列數的楚氏十大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