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瞪他,“虐待我的分明是你!”一天天的給她安排那般多的事情,現在想想,她那時候才十三啊!實在是壓榨!
楚奕笑笑沒有反駁,說,“還有一句話交代你,沒有挑撥你和軒明的意思,但你得多個心眼。盛世掌财權,亂世握兵權,青衣軍才是你在西雍朝堂立足的根本。你和軒明的那個疙瘩一日沒有解開,你就一日不能放權,明白嗎?”
林妍知道,不但知道,當天軒明就有收她軍權的意思了。林妍愁眉,說,“少爺,他好歹是我未婚的夫君,您能不要說得這麼冷酷無情嗎?”
“我說的是輕的。換做是我,就不會留着這個隐患!”楚奕越想越覺得林妍的身世經曆是隐患,她現在這一切都是在她是林曦的身份上,可萬一揭穿了呢?還有林妍這個脾氣和膽子,楚奕道,“何況你這次不遺餘力幫我斡旋,指不定他心裡怎麼琢磨,你小心……”
“小心什麼?”
楚奕歎息一聲,“小心他最後容不得你。”
林妍一笑,“這倒是不會。”
“但願如此。”楚奕說,“幾條暗線是留給你應急的,我不會再用,别再一糊塗全給軒明拔了。不然萬一出了事情,我照顧不到,有你後悔……指不定後悔都來不及。”
林妍又覺得她不能心平氣和地與楚奕好好說話了,挑眉反問,“您就不能盼我點好?”
“你若這次對我落井下石或者起碼視而不見,我還能放心些。”
林妍氣哼道,“活該你被人誣陷,身敗名裂沒人管!”
“世道如此,人性如此,”楚奕看的通透,“難能兩全。”
林妍低聲說,“我于心不安。”
“我明白,”楚奕道,“是我不該把你帶上這條路。”阿姐說的對,妍兒是黑白分明的性子,赤子丹心不适合朝堂。他當年不該打妍兒的主意,就應當早早的把妍兒送回她母親身邊,略接濟一二,免了小姑娘卷入這沉重無休無止的争鬥中,半生波折。
林妍卻搖頭,說,“不,少爺,我慶幸能走進來,知曉家國大義,懂得了仁義當先。我有能力掌控我的命運,做我想做的事,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堅持我想堅持的道理。不再無知,無能,渾渾噩噩,朝生暮死。少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能這麼想也好。”楚奕點頭,鄭重地囑咐說,“妍兒,萬事小心,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
林妍笑笑,并沒有答應。楚奕明白她的意思,他如今二人的身份立場,沒有交集,才是最好。
這一走,就是永别了。楚奕道,“我走了,不按例折段柳枝送我?”
“這季節哪兒有柳條?”林妍看他一眼,柳通“留”意,随手撇段梅枝,遞給他說:“再說,要我留你在這裡和他杠下去麼?梅花打苞了,回去插着吧。”
楚奕接過,看一眼,一笑,“也好,算你自己清楚,沒心沒肺的丫頭。”
林妍咬牙,哼道,“我算看出來了,豳和府說的不怪我,指不定心裡怎麼惱我呢!”
楚奕一笑,“送君千裡終須一别,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吧。”楚奕上馬,“我走了,祝你與軒明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嗯,一定。”林妍彎眼,說,“少爺一路順風。”
“你這稱呼改了吧,”楚奕笑道,“一國的兵部尚書對我一口一個少爺,聽着别扭。”
可大約,不會有以後了,林妍笑着大聲說,“我隻希望後會無期!”
楚奕調轉馬頭,“希望能如你所願。”
一聲馬嘶,馬蹄揚起煙塵,楚奕策馬疾馳而去。
林妍站在古道前,初冬的風微冷,吹落枯黃的殘葉,吹起額前的碎發,林妍擡手撥開碎發,視野卻似有了涼涼的霧氣模糊——
楚奕,願你此去安好,此生,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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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在日落前回了城,她心情有些低悶,心頭隐隐被什麼堵着難受,卻還是打起精神,又去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裡正在備膳,八名侍女們捧着漆器食盒魚貫而入,一樣樣冒着熱騰騰蒸汽的菜肴擺上,又有四人布置碗筷,四人捧巾栉伺候。
軒明坐在位置上等她,看了林妍笑道,“你回來的倒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