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累你了,往來盤查太嚴,一時出不去了。”楚奕扶了林妍腰身慢慢走,他現在最擔憂的是林妍的身體,連日來在山裡趕路,風餐露宿,缺醫少藥,他問道,“你身體可還撐得住?”
“倒比之前還好一些。”林妍笑着說,“許是山裡的霧岚濕潤,呼吸也順暢多了。”她說的是實話,而且,雖是風餐露宿,但大約是知道身邊有楚奕在,卻比在京城時候睡得踏實安穩。
青衣軍近衛營與函鋒營都是對彼此大名早有耳聞,這幾日合作一處突圍趕路,生裡死裡同進同退搏殺過幾回,更對對方高看一眼,也生出惺惺相惜的同袍情誼來。近衛營隻知道自家主帥似乎對這楚國的敉王有一段難舍的舊情,函鋒營軍卻都明白,自家王爺一心隻系林姑娘的感情有多深。見二人漫步山路,緊趕着拉了青衣軍的弟兄們避開,隻把靜谧的夜色與星河留給他兩人。
林妍望着蒼茫山色,沉思片刻,說道:“我想,如果不能潛行出菀南,就一路殺到東雍,如何?”
楚奕馬上就想到了林妍還有東征的軍令狀在身,林妍一貫常有天馬行空樣的策略想象,楚奕問她,“你是要因蘇梁的追兵追擊至東雍邊境,引兩軍交鋒?”
“嗯。”林妍點頭,“點燃東雍烽火,既可解此時之劫,青衣軍的壓力也能減輕許多。”
不止要遊說蠱族出兵,眼下又打起了蘇梁追兵的主意……這辦法不是不可行,卻實在是冒險,楚奕問,“值得你動這樣的心思?”
林妍點頭,道,“我需要一場功績,一場能記入史冊的勝利,給軒明與朝野一個交代。”
“妍兒,你給我說實話,你那邊的壓力有多大?”
“軒明他……”林妍合了下眼,對楚奕說了實情,“隻給了我五萬兵馬。”
五萬!
這兵力令楚奕也倒吸了口冷氣。
五萬對三十萬,天方夜譚!
“兩個月,”林妍又補充說,“拿下東雍,補給自籌。”
楚奕喉間一哽,頓時怒氣翻湧!
軒明竟如此逼她,何況妍兒咳疾日重,簡直是拿她性命做兒戲!
這幾日,楚奕已經知道了林妍出身在西雍被當衆揭破的事情,也就明白了林妍的處境。
“我帶人往東雍去,你先回青衣軍中整軍,等我去找你。”楚奕略一思忖,道,“你現在的身子,經不起這麼折騰。”
林妍步子一停,看他。
楚奕歎了口氣說道,“你的計劃雖然聽上去不錯,卻不容易實現。你近衛營與我函鋒營,加起來不過百十人。不說這一路引大軍追擊,既不能甩脫又不損兵力有多難,又要如何引雙方上鈎,隻為打這個時間差一路晝夜不息的急行軍,你就受不住的。你先帶着三個孩子回你大營安頓,等我把南線戰事挑起,就去找你。”
林妍得承認,楚奕說的對。她現在很多事情,有心無力。
“我的人手,都留給你。”林妍于是不多墨迹,看着楚奕,眼光閃了閃,說道,“如此,就多謝少爺了。”
楚奕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好似林妍……是故意引他上鈎的。
可也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林妍又掩口低咳起來,楚奕怕她着涼,“回去吧,你好好休養,不要想太多,我與蘇辰傳信策應,你不必憂心。”
月淡星朗,漫天繁星如練,泥土泛上水汽,凝成淺淺的夜霧,一山靜寂。
說着不用林妍憂心,可林妍自己也知道她這想法有多兇險,事關楚奕安危,她是放不下心的,又與楚奕仔細梳理了幾遍計劃,楚奕招來幾名親兵,連夜向蠱族的艾尼白妮、菀南的蘇辰柳枝與林妍在東雍收買的暗樁朝臣傳信。
一番商議,時間就到了後半夜,楚奕催促林妍休息。山壁濕滑,楚奕不想林妍着了涼氣,把幹草鋪在地上,又墊衣裳在上面,叫林妍靠着他睡。
林妍也困極,枕在他身上,眼睛一閉,便沉沉睡去。
山洞外的蟲鳴陣陣,山洞裡的篝火明滅搖曳,不知恍惚了誰人的心事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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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身子虛弱,又帶了三個孩子,腳程就慢。西雍準攝政王妃就是軟玉樓花魁林妍的驚天八卦傳到了菀南,蘇梁新朝不穩,也不願招惹西雍橫生枝節,自覺地撤了對林妍的通緝令。
于是林妍後面的行路就順暢的多,六七日後,與魏钊所率的五萬青衣軍嫡系彙合。見到了魏钊,林妍不放心京中,于是做了交接就調他回京,一為照應夏瑩林婧等人,二為西雍也在宮變,她怕有人趁亂殺了軒敬。
而楚奕那一路沒了林妍和三個孩子的拖累,行軍也利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