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音樂課持續了五十分鐘,孩子們還有些意猶未盡,想繼續學,但任喜唱了一個小時,嗓子實在受不住了,便擺擺手:“好了小朋友們,今天的音樂課就到這裡啦,咱們下節課繼續學習這首歌,今天下課後你們自己在家裡唱一唱,複習複習,好不好?”
“好——”
一群孩子齊聲回答。
任喜見他們已經開始說說笑笑了,就走進屋子去倒水喝。再端着一杯水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孩子們在玩老鷹捉小雞,連剛剛睡醒的東東也加入了進去。
嘻嘻哈哈一片。
她端着水避開他們,走到牆邊,靠着,帶笑看着他們。
“任喜姐姐,你要不要玩老鷹捉小雞?”
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小女孩突然跑過來問她。
任喜被她的稱呼逗笑了,伸手摸摸小女孩的腦袋,逗她:“我27歲啦,和你們周叔叔差不多大,你們要是叫我姐姐的話,那我管你們周叔叔也得叫叔叔的。”
小女孩羞澀笑笑:“你好看,就是姐姐!姐姐姐姐,玩不玩老鷹捉小雞嘛?”
這誰頂得住?
任喜當即放下杯子,活動活動手腕:“玩!來,我當老鷹抓你們!”
正當一群孩子互相拽着衣角,排成一列,緊張地盯着準備随時抓“小雞”的任喜時,周岐的手機響了。
任喜沒在意,剛邁開兩步,攆着吱哇亂叫的“小雞仔們”,就聽周岐說:“王叔說他馬上到乘車點了,讓過去取行李。”
任喜聞言停下來,“好,那我現在就過去。”然後又轉頭看向“小雞仔”,“今天跟你們玩不了啦,下次我再當老鷹抓你們好不好?”
一群孩子乖巧應好。
“那,乘車點在哪兒啊?”
她沒手機,可得提前問好了。
卻不成想周岐說:“我跟你一起去。”
“啊?……好。”
本來就隻有他們兩個出門,但一群孩子見他們要走,也說自己要順道回家。于是出門的人變成了一大群。
他們走上了大路,怕路上有車,周岐讓孩子們排成一列,自己走在最前邊,讓任喜走在最後邊,把孩子群夾在兩人中間。
今天是個大晴天,到了傍晚,太陽并未完全西沉,是以天空透着淡淡的粉紅色。遠處是粉色的天際,旁邊是蔚藍的大海,面前是輕柔的微風,耳畔是孩童天真的嬉鬧聲。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畫面了。
于是任喜走在最後邊,沖前面喊:“小朋友們,還記不記得剛剛學過的新歌呀!記得不記得都跟着我唱,好不好呀!”
“好!!!”
于是甯靜美好的小鎮上,沿着風,回蕩着并不整齊,但卻十分響亮的歌聲。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
小孩子的記性沒那麼好,任喜教了他們一節課,他們也沒記得多少詞。所以一群人唱的,來來回回也就那前頭三四句,除了那三四句,剩下的部分都是任喜一個人在唱,但唱着唱着,突然混入了一道柔和男聲。
聲音是從她前面飄過來的,而她最前頭的除了一群孩子,隻剩下周岐。
那聲音是周岐的。
他沒有回頭,和開始一樣安安靜靜走他的路,但他在跟着她唱歌。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她聽到。
她想聽他唱,便偷偷停下了自己的聲音。有小孩子轉頭問她:“任喜阿姨,你怎麼不唱啦?”
她沖小朋友眨眨眼,做出“噓”的動作。
可沒多久,最前邊的人的聲音也停了下來。然後無比自然地轉過身,沖一個小男孩說:“林林,到家了,你奶奶在門口等你呢,快回去吧。”
“好!周叔叔再見!任喜阿姨再見!大家再見!”
小男孩說完後蹦蹦跳跳走了,他們一群人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到老人身旁,又和老人打了招呼才離開。
走着走着,小朋友都走光了,隻剩下她,周岐,還有東東。
任喜牽着東東,目光往周岐那兒落,但他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還是那樣平和沉靜。于是她有點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許他沒有唱歌?唱歌的另有其人?
想着想着,三人走到了乘車點,就是那天任喜下車的地方,也是她那天遇見周岐的地方。
她不甚明顯地看一眼身後的海,想起那天的情形,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東東忽然拽了拽她的手,沖遠處指。任喜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緩緩駛來的那輛熟悉的藍色大巴。
車子由遠及近,停在了他們面前,老舊的車門“吱呀”一聲打開,周岐沖着司機喊了一聲“王叔。”
任喜見狀也跟着喊了一聲。
“姑娘,那倆行李箱是你的吧?”司機偏頭笑呵呵沖她說話。
任喜:“對,是我的,昨天下車太急啦,忘記拿行李了,麻煩您了叔叔!”
“哎沒事沒事,你這小姑娘客氣咯!行李箱在倉裡,你取一下就好嘞!”
任喜準備去,周岐卻先她一步,走到行李艙打開門,将兩個箱子提出來。
“拿好了那我就走咯!”
司機看一眼後視鏡,沖任喜喊。
“好的,叔叔您慢點!”
車子又晃晃悠悠開走了。
别看就兩個行李箱,隻有任喜自己知道她給行李箱裡塞了多少東西。她可不好意思讓周岐給她吭哧吭哧推倆那麼沉的箱子,于是她忙道:“你來牽東東,我自己推箱子吧。”
“沒事。”
周岐避開她伸過去的手,推着箱子走在了前面,她又不能硬搶,隻能牽着東東走在他身後。
回到院子裡,周岐去廚房做晚飯,東東也跟了過去。任喜則推着兩個行李箱回屋子收拾東西。
兩個行李箱,一個半箱子都是她帶的衣服鞋子,還有半個箱子是她帶的化妝品,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任喜先從箱子裡找到充電線,給“死了”一天一夜的手機把電插上。
還好,剛充上電手機就有反應了,幸好是沒電關機的,而不是淋雨淋壞的。
她松了一口氣,這才有勁兒收拾衣服。準備在這兒待一個月,她足足搭配了十幾身衣服過來。收拾也不好收拾,隻重新疊了一遍被自己翻亂的衣服,又将衣服放回了行李箱裡,将行李箱放在一側,當衣櫃用。
充了這麼一會兒電,手機能正常開機了。任喜蹲在床邊,點開微信就蹦出來了一串新消息,父母的,宋喜樂的。
她挨個回了信息。
宋喜樂手機不離手,任喜剛把消息發過去,她就回了過來。
double happy:【舍得回信息了?我尋思你跑那地方修身養性,連手機都不玩了呢。】
【情況很抓馬,晚點打電話跟你說。】
double happy:【行吧。那你在那兒吃了應該兩三頓飯了吧?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換了個地方換了個心情,食欲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任喜一頓,想起來是隔着屏幕,又不想讓她繼續擔心,就撒了個小謊:【當然!我覺得你的建議是有用的!我今天比在家多吃了好幾口飯!】
double happy:【不錯不錯,值得鼓勵。繼續加油哈,我會在千裡以外時刻監督你的!】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一會兒,聊完後,任喜歎一口氣,站起來,張開雙臂,直愣愣躺到了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