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染的興奮一直到上了星艦都還未削減,透過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窗戶,看着外面璀璨耀眼的繁星,清晰得仿佛觸手可得。
可看到光腦賬戶那減半的餘額,林非染原本上揚着的嘴角撇下,欲哭無淚。
錢是真不經花啊!這隻是買了張船票,錢就花了一半。
他真窮……嗚嗚嗚……
等到了中央星,他要努力賺錢,養活自己。
“小孩,第一次出門?”
林非染一開始都沒意識到,這句話是對他說的,過了好一會兒,林非染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些茫然地望着旁邊鄰座的大姐。
鄰座的大姐顯然是個比較爽朗的一個人,笑着,又問了一遍。
林非染這才反應過來,那聲“小孩”真的是在喊他,他禮貌地笑了笑,
“是。”
不怪那位大姐喊林非染小孩,隻是他那張臉,真的嫩得能掐出水來。
烏黑的短發襯得膚白裡透紅,一雙桃花眼又大又亮,戴着一把隻有下半鏡框無鏡片的銀色眼鏡,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青蔥少年。
林非染對這位熱心的大姐,起了一絲警惕,很像地球的那種人販子啊。
“多大了?”大姐看林非染很順眼,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額……20歲。”林非染猶豫了一會兒,報出這具身體年齡時,忍不住老臉一紅,覺得自己是老黃瓜刷綠漆,在裝嫩。
他心理年齡其實已經快奔三了。
“果然嫩啊!”大姐聽後,感慨出聲。
在未來這個時代,人均壽命已經提到了150歲左右,20歲,不過是剛剛成年的年紀,确實年輕。
林非染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擡了擡眼鏡鏡框。
這具身體并不近視,隻是林非染早已經習慣了有眼鏡的存在,所以選了這麼一個沒有鏡片的眼鏡。
他曾經因廢寝忘食的畫畫,視力早就嚴重近視,常年戴着眼鏡。
大姐看起來對林非染很感興趣,朝四周座位看了看,又問:
“你是去中央星讀書?一個人嗎?”
林非染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他曾經有次坐火車換一個城市去打工,就在他旁邊,就坐了一個去上大學的大學生。
他當時也聽見旁邊有人問:“你們是去上學嗎?哪個學校的?”
“是,我是xx美術學院的。”
問的那人不是很懂,但不妨礙他驚呼,“哦呦,不得了,搞藝術的,還是個畫家咧。”
“娃,你也是這什麼美術學院的?”那人又看向坐在最裡面的林非染,他以為他們是一起的。
林非染閉目頭靠在車窗上,假裝睡着,沒有聽見。
再次聽見這似曾相識的問話,林非染神情微動,随後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聲音有些澀然,
“是,我去上學。”
“能考上中央星的學校,很厲害嘛,小夥子。”大姐誇着。
林非染的手輕輕抵在心口,那麼有些燙,有些澀。
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當年那件連小插曲都算不上的事情,可他心底的潛意識記得清清楚楚。
羨慕乃至嫉妒那位将要去美院讀書的學生。
那是林非染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而現在,他也能去上學了,還是星際第一藝術學院,繪畫專業。
林非染不知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去了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進入這具身體,但林非染感激他,也希望他也能獲得一個新的生活,幸福快樂。
大姐還想拉着林非染說些什麼,就聽前排的座位起了一絲騷動。
“我的天,你們猜我剛剛從餐區回來,看見誰了?”
“看見誰了?”同行的人也來了興趣。
“我看見霍慎了!”那人故意聲音壓低了幾分,像是怕被什麼人聽見一樣。
同行的人顯然不信他說的話,“怎麼可能,他那種身份肯定坐私人星艦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真的!就在貴賓餐區那兒!他……”
林非染坐他們身後聽着,手指擡了擡眼鏡,若有所思。
霍慎……
聽他們的口吻,應該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
林非染旋即在光腦上搜了一下,瞬間出來了許多信息。
手指随意滑了一下,林非染張了張嘴,還真是個大佬啊,掌握許多礦産能源星球,是星際帝國的能源礦産巨頭,軍部的座上賓,名下産業也是涉及方方面面。
這樣非同一般的大佬,會出現在因藍星這個中等星球,還和他坐了同一趟星艦?
林非染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他眼皮跟着跳了跳,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不會這麼倒黴吧……
林非染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整個人神經都緊繃了起來,他看似在看光腦,實際上是用餘光掃視着周圍,想觀察出有什麼意向。
忽然,林非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先前一直拉着他搭話的那位大姐,此時正有些鬼鬼祟祟地張望着。
林非染手指輕輕扣住座椅,用餘光微不可察地看着身邊的大姐。
隻見那大姐臉上早沒了先前的笑,眉尾下垂,嘴巴緊緊抿着,喉嚨反複吞咽着,下颌處的肌肉微微抖動,恒溫的艙室内,她的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