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懸鏡城内。
嶽聽溪乘着秦大小姐的豪華飛轎,順利過了城門,直往琳琅閣為衆仙門與勢力額外開辟的“貴客捷徑”去。
她怎麼也想不到,重活一世竟然能與秦大小姐如此和諧相處,甚至還能穿着秦溯流的衣服、坐她的法器,跟她一起上街采買。
登上飛轎後,她忍不住用靈識探了探内室洞府裡僅能承載一人的飛葉法器,不由得想起自己還在山中時,每逢采買,便是乘着小葉子過來,在城門降落,如同凡人一樣進城,步行至琳琅閣。
來回一次約莫要花上大半日,這次蹭了秦大小姐的權勢,着實節省不少時間。
華麗的飛轎沿着貴客捷徑,不多時便停在了琳琅閣的落劍平台上。
“……我還是頭一回來這一層。”走出飛轎,嶽聽溪擡頭望着周圍景緻,忍不住感歎。
落劍平台是半露天的,名貴靈植陳列于特意砌出來的透明高牆之中,供往來貴客觀賞,靈力構成的蛋殼狀隔絕屏障倒扣四周,遮風擋雨,非露天部分的天花闆,則用幻術仿照了晴朗夜空繁星點綴的景象,據說入夜之後是反着來的白晝碧空。
她好奇地左顧右盼時,秦溯流已經走向了不遠處的傳送陣,信手往選層盤丢入兩枚靈石,“你常去的成衣店位于哪一層?”
“玄字層。”嶽聽溪收回目光,緊随其後,“名喚‘水月紗’。”
将入陣時,秦溯流腳步微頓,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裝作若無其事啟動了傳送陣。
而後在袖中暗暗掐訣,一隻灰蛾子出現在她指尖,翅膀開合間,已然消失不見。
嶽聽溪對此并無察覺,一到玄字層,她便迫不及待向熟人的成衣店走去。
上輩子她與對方交情不算淺,逢年過節還會互相贈送一些家鄉特産作為禮物。
她最喜歡吃老闆娘在端午紮的大肉粽,就連對方釀的雄黃酒都敢喝兩口嘗嘗,然後暈乎乎昏睡個十天半月去消化雄黃的藥力。
不過,就算交情再好,依照兩族的萬年契約,上輩子從初回光顧到最後一次走出“水月紗”,她都沒有将自己的妖族身份告訴老闆娘。
——即便重活一世也不例外,她記得老闆娘怕極了蛇。
淪為“提線木偶”後,她就再也沒來過這裡,不曉得老闆娘有沒有惦念過她。
二人抵達“水月紗”時,老闆娘羅煙紗正坐在靠近店門的位置看賬簿。
注意到兩個人停在門前,她擡眸正要招呼,一眼望見身着色澤奪目紫長裙的秦家大小姐,自然認出了對方的尊貴身份,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被秦大小姐身旁的女子吓得愣住。
她那老友怎麼敢站到秦大小姐身邊?!
青旭宗掌門違背與秦家的婚約,迎娶心儀無名女子一事早就傳遍了琳琅閣,秦大小姐今早甚至還親自去青旭宗退了婚,現下八成正在氣頭上呢!
生怕秦大小姐遷怒老友,羅煙紗趕緊收起賬簿,取出藏在櫃頂的名貴茶葉與紫砂壺,剛打算朗聲招呼,就見嶽聽溪笑着迎上來。
“是我,紗紗!”嶽聽溪和上輩子一樣,朝她行了個抱拳禮,“抱歉,吓着你了,我今日同秦大小姐一道來的。”
“沒事兒沒事兒!”羅煙紗很有眼力見,立即向秦溯流鞠了一躬,拎起紫砂壺、托起茶葉盒,“我這就給你們沏茶,稍等哈!”
嶽聽溪卻會錯好意。
她隻記得老友提過,開成衣店最大的願望,是有朝一日能得秦大小姐這樣的貴客光顧,繼而得其青眼,一夜暴富。
上好的茶水當然也是留下貴客的一種方式,她便沒有跟羅煙紗客氣,笑着應了聲好,開始在店内挑衣服了。
很快她就聽見羅煙紗的沏茶聲,繼而是畢恭畢敬的一句:“小店招待不周,望您海涵!”
“無妨,我隻是陪聽溪姑娘買衣服。”
嶽聽溪好奇回頭,隻見秦溯流十分給面子地端起茶水,輕抿一口,贊道,“茶葉不錯。去忙吧,别讓聽溪姑娘久等。”
“好嘞!”羅煙紗再次對她躬身行禮,端着另一杯茶快步趕到嶽聽溪身旁,“給,你最喜歡的‘溪山紅袍’。衣服還是老樣式嗎?又或者……”
她沒有明說,隻是悄悄朝秦溯流使了個眼神。
“都來些吧,我尋思日後用得上。”嶽聽溪路上也想明白了,以秦大小姐的性子,她心甘情願給人花錢,才是信任對方的體現,自己用不着在這方面犯軸。
“那你先試試這兩套!”羅煙紗從儲物扳指裡取出兩件質地上乘、紋樣繁複的長裙,順口一問,“還去老地方更衣?”
嶽聽溪正要點頭,蓦地發現自己已經不記得“老地方”在哪裡了。
……也是,上輩子整整五年她都處于被操控、軟禁的停滞狀态,好些記憶都淡去了,須得再經曆一次才能重新浮現于腦中。
比如,秦大小姐種植的九裡香,就勾起了她對自己那片九裡香花圃的記憶。
“我陪聽溪姑娘去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