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病啊?為什麼我們一直不知道?”宇文玉此時的心情無比的複雜,他隻能強顔歡笑地問道。
就知道會是這樣……
池漠再次歎了口氣,随後他就将自己從小就有的過敏性哮喘說了出來,并舉例了幾個過敏源:“過敏性的哮喘其實危險性不大,隻要遠離過敏源就好了,但我的過敏源實在是太多了,已經嚴重地影響了我的生活,必須要去治療,否則我遲早會有一天發生意外,搞得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瞞着你們沒說,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我們是來比賽的,不是來過家家的,這種事情和你們說也隻會徒增你們的擔憂,并不能實質性地改變什麼,而且你們知道後肯定會對我格外的關照,這些格外的照顧會讓我有負擔。”
“其實我現在也不想說的,但是想了想,自己已經退役了,我和你之間已經沒有同事關系,我們現在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應該有這麼多隐瞞的。”
說到這,池漠也徹底釋懷地松了口氣,他瞞着聯盟、瞞着隊友,除了俱樂部高層老闆,沒有人知道他有過敏性哮喘。
而那些知道的人,也僅僅隻知道他有哮喘,要給他備着藥,以免出現意外情況,但并不知道他的過敏源有很多很多。
池漠的哮喘是比較常見的過敏性哮喘,相比于運動型哮喘來說在生活上方便不少。
按理來說,他這種情況并不是很危險,隻要不接觸過敏源,就能和正常人一樣。
但好死不死,他的過敏源實在是太多了。
像是比較常見的冷空氣,花粉這些暫且不提。
就單是在吃的上面,池漠就足夠頭疼了。
比如作為華國人重要的進食來源大米,池漠就對它過敏。
他打職業那些年,從來沒有在練習室裡點過外賣,隊友們點的吃的他也從來不吃,而每次比賽勝利出去慶祝時,永遠都隻吃荞麥面,不小心碰到了米飯,就會立即跑去廁所吸哮喘藥。
池漠是在六歲那年被确診的過敏性哮喘,當時年紀比較小的時候,他對大米的過敏并沒有這麼的嚴重,所以還沒有檢測出是哮喘之前,他都是正常吃米飯的,每次吃完會有些呼吸困難,當時的池漠隻當是自己吃飯太快噎着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随着年齡的增加,他對大米的過敏性越來越強烈了,以前還是能吃的,現在是一粒都碰不了,隻要碰到一點就立馬會引起非常強烈的哮喘反應,好在他有随身帶藥的習慣,不然早在他獨自出來打職業那幾年就被大米線下單殺了。
然而這僅僅隻是池漠過敏源的冰山一角。
說到水果,就更離譜了。
池漠對除去香蕉和蘋果以外的所有水果都過敏,不過過敏程度不同,有的吃了隻會引發輕微的哮喘,而有的吃了嚴重到會出現休克的現象。
芒果、榴蓮這種更是重災區,聞到氣味就會過敏。
還有奶制品、豆制品、堅果類、魚類,這些他全部過敏。
池漠去國外呆着的那三年,就是為了治療哮喘不斷地在做過敏源脫敏治療。
經過三年的不懈努力,他終于能吃一點東西。
大部分集中在蔬菜方面,進步顯著。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把哮喘藥和過敏藥準備好,以免在人群中碰到過敏源。
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習慣了,可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聽到一個人有這麼多常見食物的過敏源,這份震撼是難以在短時間内快速消化的。
就更不要說聽的人還是一個滿心滿眼都在關心他的後輩。
池漠看着宇文玉想說什麼又幾度開口閉嘴的模樣,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明明得病的是他,卻還笑着反過來安慰人:“好了,不說這些了。”
話音落下,宇文玉突然紅着眼睛喊了他一聲哥。
池漠愣了一下,臉上依舊帶着淺笑,他道:“還有什麼想問的?我都告訴你。”
宇文玉吸了吸鼻子,聽着池漠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他真的很想哭。
雖然知道這是池漠有意瞞下的結果,但他還是感到深深的自責。
他們當了這麼久的隊友,竟然不知道對方有哮喘!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有過敏源!
宇文玉的記憶回到了三年前,他們還是隊友的時候。
一幕又一幕,那些讓他感到奇怪、感到詫異和費解的畫面都浮現在了腦海裡。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難怪……難怪池漠參加宴會從來不喝酒,難怪他在休息室裡從來都不吃水果,難怪他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永遠穿外套,難怪他從來不吃外賣,當時還以為是他不合群,不喜歡人多的相處模式……
一切的困惑都有了答案,但這份答案太過于沉重,讓宇文玉有些難以呼吸。
多麼可笑啊……
自己打職業期間受了池漠這麼多的照顧,對方還帶着他得了世界冠軍。
抛開榮譽不談,單是世界冠軍的獎金就足以讓宇文玉對池漠馬首是瞻。
這份恩情本來就是怎麼謝都謝不完的,現在又多了一條——對方身體狀況。
宇文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正常,可還是在發聲時抖了抖:“哥……您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就離開啊?”
池漠輕笑一聲,回道:“你們要是知道了,我不就走不了了。”
“怎麼會!”宇文玉聲音都揚了起來,在意識到他的聲音太大後,又連忙壓低:“你要去治病我們肯定不會攔你的!”
池漠聳聳肩,耐心地和人解釋道:“我不想參加記者發布會,也不想參加退役儀式,更不想被媒體采訪,這些也能一鍵消除嗎?”
“你們要是知道了,媒體和營銷号也就知道了,我肯定是免不了的一陣輿論的,到時候我想走估計都走不了了。”
而且還有個原因——他當時正好學校開學。
宇文玉聽聞,頓時啞口無言。
是啊,要是他們知道了,那媒體就知道了,媒體知道了,那池漠就很難走了。
如果不是池漠突然退役搞得聯盟猝不及防,高層是肯定不會同意他離開的。
到時候别說去國外治病了,就是能不能退役,能不能退居幕後都說不定。
這還真是迫不得已又身不由己。
又是一陣苦笑,宇文玉擡手快速擦掉了眼角的淚,沖着池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想來想去,最終憋出一句:“這三年的治療辛苦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就像池漠說的那樣,告訴了他們又能怎樣呢?他的過敏源還是有這麼多,他還是有哮喘,受苦的還是他自己,其他人除了幹着急别無他法,而這些格外的關心不僅會讓對方産生負擔,還會影響到比賽的狀态。
選擇對所有人隐瞞,确實是當時最好的做法,隻是讓宇文玉難以接受的是,他們這些和池漠當隊友的人竟然從未有察覺。
這讓他不禁懷疑當年的自己真的有對這位滿身榮耀的隊長起到基本的關心嗎?
明明自己這麼的崇拜他,這麼的視他為神明,可連對方身體不舒服這些事情他竟然都一無所知。
這何嘗不是一種失職呢?不管是以隊友的身份還是以粉絲迷弟的身份,這都是一種赤/裸/裸的失職。
唯一讓他感到慰藉的,大概是連粉絲們都不知道吧。
他真的瞞的太好了。
愧疚與自責的情緒不斷籠罩着,這也讓宇文玉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會照顧好你的,這次,不會再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