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霧是上初中後才搬過來和她爸媽住到一起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留守兒童，和奶奶一起住，爸媽都在外地打工，一年見不了幾次。

所以到後來，就算時霧和她爸媽住到了一起，關系也還是很一般。

直到中考後，奶奶病逝。又過了三個月，時霧才入學沒多久，她父母便離婚了。

…………

站在學校的公共電話前的時霧猶豫地按下幾個按鍵，電話嘟嘟響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電話那邊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課間，教學樓的走廊上充斥着學生的歡聲笑語，獨自站在一處的時霧卻笑不出來。

時霧打給她媽媽的電話直到響鈴結束都沒有人接，她在猶豫要不要打第二次。不過她沒猶豫太久，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再不打就沒機會打了。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按下了那串号碼。這次響到一半就有人接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時霧的媽媽。

“喂？”這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你好，”時霧隐約猜到接電話的人是誰了，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找陳曉，可以……”

時霧的話都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邊的男人就認出了時霧，他問：“你是時霧吧？”

時霧回答說：“是。”

男人很快又說話了：“我是林叔叔，還記得我嗎？之前我和你媽一起去你學校幫你辦過住宿申請……”

男人說話語速很快，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且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時霧忍了又忍，眼見上課鈴聲很快就要響了，她終于忍不下去了，強行地插了句話進去，打斷了男人的發言：“林叔叔你好，我媽媽在嗎？我找她有點事情。”

時霧說完這句話後，電話那邊突然變得很安靜，就好像已經沒有人在聽了，時霧加大音量叫了一聲：“林叔叔？”

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沒有溫度：“時霧啊，你媽媽現在懷孕了，醫生說她孕期情緒不是很穩定，你要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以後還是少打電話過來，好嗎？”

說到這裡時，男人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我還要去照顧你媽媽，就不和你聊那麼多了，等有空接你來我們家一起吃飯哈，先挂了。”

時霧還沒有從男人的話中回過神來，電話就已經被挂斷了。

“懷孕了”、“我們家”？

時霧反複咀嚼這幾個字，慢慢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毫不猶豫放下聽筒後，她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時霧心不在焉，壓根就沒有注意講台上的老師說什麼。

直到她的肩膀被老師拍了一下。

時霧一個激靈，還以為自己不聽課被抓到了，抿着唇不敢說話。

老師卻不是因為時霧不聽課來找時霧的，老師好似沒發現時霧上自己的課走神一樣，對着時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臉，說：“時霧，你跟我來一下。”

時霧乖乖地跟在老師身後出去了。

走廊外，老師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時霧，關切地問：“你家人元旦都不放假嗎？”

時霧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想表達不放假還是她不清楚。

老師也沒追問，又說：“那你國慶留宿學校，學校飯堂是沒有飯吃的，你自己有辦法解決三餐嗎？”

時霧聽見“留宿”兩個字時，身體僵住一瞬。她還沒有和老師提出要留宿，而且留宿還需要家長和老師提前打電話申請。也就是說，時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有人幫她提前在老師那申請了留宿。

會是誰申請的，這個答案也顯而易見。

老師見時霧不說話，還以為時霧是沒想好要怎麼解決三餐的問題，還想說些什麼，就聽見時霧說：“有的。”

“那你身上還有錢嗎？”老師又問。

時霧點頭，還是說：“有的。”

“那好吧，你自己在學校要注意安全。”老師留下了這句話後，就讓時霧回教室了。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打在樹葉上，打得葉子莎莎作響。

時霧回到教室剛坐下不到兩分鐘，下課鈴聲就響起來了。教室裡的同學們背起自己的書包飛快地離開了教室。

時霧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教室裡的同學們一個個地離開，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鑰匙，那是管班級鑰匙的同學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