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進來了。
聽到聲音,走遠的男人停下腳步,轉身回頭朝着這裡看過來。
“泳者。”
他面無表情自言自語,向這裡靠近。
錨點降臨次數達到上限,機體的折損影響了錨點的位置。本該傳送到五條悟附近,現在看來偏離的有點太遠了。
浪費了申請的權限,再申請一次吧。機體損耗還能堅持一下,回去找硝子治療這具身體應該還能救回來。
面色頹廢的西裝男人停在五米開外,視線鎖定了她。
嗯?
這個人沖你來的?這麼不自量力?
懶得浪費時間與人周旋,希珀轉身就要離開。
背對的那一瞬間,身後的西裝男完成了領域展開。
“領域展開——誅伏賜死。”
領域閉合。
“……”
“呵,大膽。”
居然膽敢審判她,倒是可以稱贊一句勇氣可嘉。那就騰出幾分鐘看看,他能看出自己有什麼罪行。
“給你一個機會吧。”少女轉身依靠在圍欄上,随意地打量置身的法庭環境。笑容親切随和,怡然惬意,哪怕身受重傷一身疲憊也掩蓋不了這份閑适放松。
“能計算出我殺了多少人嗎?”
“算出來我就放過你。”
“我的時間可是很貴的。”
她趕着拯救世界呢,給他三分鐘是極限了。
“……”
審判者靜默伫立,宛若宕機。
怎麼回事?審判者會通曉目标的全部信息,但隻有一項證據會共享給自己。自他開啟領域後沒有一次發生過這種狀況。
……
是這樣啊。
短暫思索後明悟了。
日車寬見撩起眼皮注視下方的少女,心沉入谷底,感到毛骨悚然,全身寒毛豎起。
……對方的罪行太多導緻審判者還在計算中。
荒謬,怪誕,超出了人類所想的極限,是難以想象的罪業。
觀望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人他遠遠不敵。散發的氣息足以震懾敵人投降,他是憑着對審判罪孽的信念走到她面前的。
若非如此,他已經跪伏在地。
“時間到了,算出來了嗎?”
……
審判者沒有回應。
領域震顫,法庭陷落,唯有少女安然自若。
“你會數算自己殺過多少人嗎?”
日車寬見目送她離去,沒有阻止,也無法阻止。他隻是想得要一個答案,哪怕懲罰是就此死去也可以。
“咦?”
少女側過臉瞧他,反問他。
“你會去數算地上的沙子和天上的星星嗎?”
“……”
不會。
“我會數天上的星星。”
“!!”
他震驚到無法言語,嘴唇嗫嚅,最後還是沉默了。
“是零。”
少女俏皮地眨眼,吐露舌尖,又可愛又怪異。
“因為已經贖過罪了嘛。”
一位天才的隕落已經抵過了這些血債,因為在規則看來,随風而去的沙礫堆砌再多也沒有一個天才帶來的價值大。
一切生命的本能都追求再進化,宇宙如此,規則如此,唯有人類背道而馳。
天平早已向她傾斜。
她擺擺手,向他告别。
“勇氣可嘉,你是個好星星哦。”
她消失了。
其實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贖罪的唯一意義是以命換命,其他作為都不過是恬不知恥的苟活。
雖然有如此暴行,卻比任何人都清醒地認知到生命的重量。
真是個奇怪的人。
*
2018年11月4日,五條悟進入死滅回遊結界。
所到之處寂寥無聲,因為都死在他手下,無一例外。
“嗯?”
腳步一轉,男人後仰着身體朝後看去。一個身着西裝的男人毫不遮掩地觀察打量他的臉。
噫,被男人觀察真的好惡心。長得好看現在出門連男人也要警惕了嗎?
咦?不對……
他在對比。
“嗨嗨!那邊那個社畜,你有見過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絕世美少女嗎?”
男人扭轉身體,面朝向他,嬉皮笑臉地揮手示意。
“就是白發,這個長度,跟我一樣的藍眼睛,臉上全都是血,穿男生制服的超級美少女。”
“……”
“見過。”
“昨天晚上,她已經走了。”
男人坦誠回答。
“……啧。”
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眼神冷冽目中無人,漫不經心地予以警告:“說點什麼吧,我會根據你的回答來決定要不要留下你。”
好像。
這兩個人的回答完全是一個風格。
“她說我是星星。”
日車寬見對這個男人沒有戰意,也升不起審判的念頭。一旦和那個少女聯想到一起,怎麼都汲取不了一絲力氣。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發的男人捧腹大笑,手指向他說:“超滿意的!OK!你可以走了。”
“啊,對了。”
男人止住狂笑,問日車寬見:“她殺人了嗎?”
“……沒有。”
她贖罪了,所以現在無罪。
日車寬見轉身離開此地。
五條悟從口袋中掏出眼罩戴上,喃喃自語。
“她殺了不少人啊。”
“真是個不得了的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