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8日,淩晨4點整。
錨點降臨。
錨點為家入硝子,降臨地是她的工作室。
外面夜色已深,房間内仍然燈火通明。身披白大褂的醫師正在值夜班剖解屍體,近期的死亡人數增加,讓本就沒有休息時間的她現在要加班加點幹活了。
因為太繁忙,倒是沒時間去思考意義,誰讓她是唯一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呢。
一切都歸于靜谧,隻有她手中的手術刀破開皮肉的聲音,是非常特殊的聲音,她已經聽過成千上萬次。
剖解,分析,報告,都很熟練了。
人不管生前多麼合群,熱鬧,死後陪伴在身邊的也隻有醫生了,冷笑話一樣。
“差不多該結束了。”
突然地,身體比意識更先察覺有種被未知注視的悚然,家入硝子捏緊了手術刀,不動聲色裝作什麼都沒察覺。
高專的結界是紙糊的嗎?上次交流會也是,被入侵到她這裡,這次目标是她嗎?
“硝子。”
那聲音嘶啞,斷斷續續,輕重急緩控制的不是很好,像極了鑼嗓。
不過她聽出來是誰了。
“是希珀啊,這麼晚來——”
身體放松了戒備,家入硝子将手術刀擱置在一邊,褪下手套轉身要和年輕有趣的後輩聊聊天。
“......”
少女一手扼住頸側的破口,另一隻手垂在褲腿邊,身前有一道撕裂的傷口,自頸側傾斜劃到腰腹,深可見骨,隐約能看到其下包裹的髒器。脖子上傷口的位置影響了聲帶正常發聲,皮肉翻卷,血液汩汩流湧,順着皮膚往下流淌,覆蓋了幹涸的血漬。眼鼻口耳溢出的血已經呈現深褐色,仍然有新鮮血液不斷向外湧。
那雙和五條悟相似的眼睛現在顯露,血液滲進為那抹蒼藍染上了赤色。
猶如可怖的血人,殘敗的人偶,受到這樣的緻命傷還能悄無聲息的找到她,此刻伫立在她面前的,真的是人嗎?
“在加班嗎?”
此情此景還能說起不相幹的話,雪白的眼睫緩緩眨動,又沾上了血,如同怪誕裡的妖物向惶恐不安的人類展現自己非人的一面。
“那就拜托了。”
那雙給人帶來驚悚不安的眼睛合上,少女向她傾倒,挂在她身上,呼吸輕不可聞。
她感覺到胸口的衣服被浸透了,黏糊糊的,這種不适感正在擴大面積。
她看到希珀身後,雪白的瓷磚地面上一串帶血的腳印。
唉……要加班了。
先通知一下五條悟吧,那家夥很擔心希珀。
*
2018年9月8日,淩晨4點2分。剛入睡沒幾分鐘的五條悟被手機鈴聲吵醒,轉個身拿起手機接聽電話。
“硝子,我剛睡着欸。”
“悟,你現在最好過來一趟,你的學生快死了,傷口有問題。”
雪白的眼睫微顫,男人勾起枕邊的眼罩從床上坐起來,褪下衣物換上制服。
“咒力殘穢跟兩面宿傩吻合。”
下一秒床上的人就消失不見。
家入硝子已經将人安置在手術台上,觀察計算她的出血量,輸血已經刻不容緩。
身後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家入硝子頭也不回,聲音透過口罩有些失真。
“知道她的血型嗎?”
“不知道欸。”
“……”
也對,是她慌不擇路了,任何一個道德正常的老師都不至于連學生的血型都一清二楚的地步。那就不是了解的程度了,那叫偷窺狂。
“血庫還剩了一些O型血,祈禱她不是那些更稀有點血型吧。”家入硝子步伐匆忙但不慌亂,她早已習慣了與死亡争分奪秒。
“去拿血袋,别愣在這。”
淩晨四點也不能指望除了五條悟還有其他人當她的助手了,沒什麼比會瞬間移動的跑腿更好使的了。
幾乎是語音剛落下,血袋就落在她手上。
接下來——
家入硝子俯身貼近,動作十分小心翼翼地将衣物碎片從傷口中挑出,剝離她身上的衣服。
“悟,太失禮了,這樣盯着學生看。”
知道你很擔心,但要看看場合。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