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美貌,在見過蕭顔夕的那一刻,白鴿便對自己有幾斤幾兩有了清晰的認知;若論身份,像烈焰華那般出衆的男子,又怎會看上她這般平凡女子?在白鴿看來,夏子汀所言簡直是無稽之談,着實敗興。
白鴿幹脆起身,準備去給淩落做膳食,随口問道:“你家公子可有吩咐要吃什麼菜色?”
夏子汀不緊不慢地說道:“若需專門做些時令菜肴,淩蘇沐自會告知于你。平日裡若是閑得慌,你可以看看書、種種花,隻要不踏出淩苑,随你開心,還會給你酬勞。”
“多少?”一聽到有酬勞,白鴿眼睛一亮,麻溜地又坐了回去。她這才想起,那日夏子汀可是答應過要給她工錢的,竟把這等大事給忘了。
夏子汀默不作聲,輕輕一揮手中的折扇,折扇展開,露出六根扇骨。
“六十兩!”白鴿雙眼瞬間亮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夏子汀的折扇,心中暗自驚歎。要知道,那六十兩可是她父親幾年的辛苦所得啊!
然而,夏子汀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收起折扇,平靜地說道:“不,是六百兩。這把折扇由珍貴的紫竹制成,共有十二片扇骨,每片扇骨價值一百兩黃金。”
“一百兩……黃金?一年!”白鴿被這個數字驚得差點暈過去,她強裝鎮定,心中卻升起一絲戒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難道想讓我嫁給淩落?”
夏子汀将手中折扇“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湊近白鴿,鄙夷地說道:“都是來淩苑做事的人,怎麼跟沒見過銀錢似的?”
白鴿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的價值觀出了問題?想當初賣南宮軒霖時,老鸨子給的身價是五百兩,而别的青樓女子隻值幾十兩。如此算來,自己一個家當都不值六百兩黃金,夏子汀給的價也算是擡舉她了,那她是不是該對夏子汀感恩戴德呢?
非也非也!
白鴿忽然意識到自己想偏了題,說到底,夏子汀給她這麼多錢,就是想讓她賣身!她果斷表态:“我是不會賣身給淩落的!”
夏子汀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你怎麼能将我對你的情誼想得如此龌龊!再說,就算你願意嫁,淩落也不一定願意娶!這樣,為了證明我對你的情誼,再給你加三百兩好了。”
又加錢!這可如何是好?白鴿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思緒萬千。
夏子汀提起茶壺往杯裡斟滿茶水,悠然自得地品聞着茶香。
不一會兒,白鴿毅然決然地說道:“我是堅決不會陪淩落睡的!”她苦思冥想一番,實在想不出夏子汀這般精于算計之人,會無條件給她那麼多酬勞。
夏子汀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他擰着眉頭,欲言又止,最後改口道:“你先出去。”
“不走!”白鴿态度堅決,誓要問個清楚,“說,你到底懷着什麼居心?”
夏子汀的目光迅速往白鴿身後一掃,示意她後面有人。白鴿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着黑袍的人映入眼簾。迎上那人的目光,一股冷傲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鴿悚然一驚,沒坐穩,差點将茶盞打翻。
這可是淩落逼着她脫衣服之後第一次見面!想起昨日之事,她羞赧得無地自容,隻聽見心髒在胸腔裡“砰砰”亂跳。她連忙起身要走,怎知衣袂勾到了什麼東西,慌亂間用力一扯,結果茶盞相互碰撞,真的就被她打碎了!
白鴿開始手足無措地收拾茶具,嘴裡不停地念叨:“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可她心裡卻害怕極了,生怕這個冷若冰霜的淩落會發怒,當場将她結果了。
這麼一想,白鴿眼角餘光便偷偷向淩落斜睨過去。第一眼,淩落好似有一絲不悅,似乎馬上就要發怒;第二眼,淩落眉頭緊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
白鴿當下就在心裡思忖,該不該跑?可要是跑了還得回來,那跑又有什麼用!
于是她決定,再看最後一眼,如果情況變得更糟,立馬拔腿就跑!
嗯,就這麼辦!
白鴿正欲斜睨過去,突然手上的傷口被刺破,疼痛讓她從思緒中清醒過來。
喔,流了好多血!不過沒關系,将傷口捏緊,等血凝固就沒事了。眼下淩落的表情才是最重要的!
白鴿立馬又斜睨了一眼淩落。
嗬!他……居然眼神平靜無波,臉色還隐隐透着一絲晴朗的感覺!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白鴿再次偷睨了一眼,确定沒看錯!淩落眼波淡淡,如同烏雲散去的天空,完全沒有打雷下雨的征兆。白鴿這才安心下來,準備收拾好出去。低頭一看,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片碎瓷都沒收攏,依舊散碎一地,隻是換了個位置!
這簡直是作死的節奏啊!
白鴿受驚的小心髒又迅速被提起,她不由得又斜睨了一眼淩落,卻撲了個空!目光遠遠望去,隻看到淩落颀長的背影漸漸離去。
白鴿愣怔在那裡,心中暗道此人真是難以琢磨!
搖頭歎氣一番後,她不再多想,專心緻志地撿碎片。忽聽到夏子汀開折扇的聲音,白鴿這才想起夏子汀也在此,她沮喪地望向夏子汀:“還不快來幫忙拾!”
夏子汀别有深意地一笑:“快拾吧,相信現在你能很快拾完!鑒于你昨天表現好,淩落已經同意你留下,以後不會對你怎樣的,安心吧!”
夏子汀說完便起身走出竹亭。
“那個……什麼叫‘表現良好’啊?”白鴿眨了眨眼,又追問道,“你給我那麼多黃金,就真的是讓我種種花、按時來淩苑這麼簡單嗎?”
“不錯!”
在得到再次确認後,白鴿決定暫時相信夏子汀一次!她心情愉快地收拾完碎片後,便趴在竹亭的欄杆上,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緒萬千地想着如果有了錢該做些什麼……
淩落從竹亭回到書房,靜靜立于窗前。窗外,整個荷塘盡收眼底。這個季節,蓮葉青青,半數菡萏緊緊簇擁,半數開得正豔。
然而,淩落卻掠過它們,目光鎖在花亭處。
昨日,他離開之後便靜靜立在書房聽着,這個女人約莫哭了小半個時辰。聽夏子汀說,她哭得梨花帶雨,地上的眼淚怕是能養活一小缸魚!等哭聲止住時,眼睛腫得跟他養的那尾魚兒一般,鼓鼓的、紅紅的,言語還略有些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