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為今夜籌備良久,煙花絢爛、爆竹聲聲、天燈祈願……她精心策劃了諸多節目,一心隻想為蕭顔夕舉辦一場畢生難忘的生辰盛宴。然而,此刻的她,卻早已沒了心思去逐一完成這些計劃。即便沒有她,賞心和落天睿也能将那些節目安排得妥妥當當。
她靜靜地躺在梅樹枝桠的中端,身下的梅子樹葉繁葉茂,累累果實挂滿枝頭。盛夏的夜晚,月光如水,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映襯得愈發深邃而落寞。
眼前的這片星空,在白鴿眼中,似乎比白日裡黯淡了幾分。可她無心去探究,究竟是拭不盡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還是心中的傷痛讓一切景緻都黯然失色。此刻的她,隻願在這清冷的月色下,獨自借酒消愁。醉了,便能虛幻地望着滿天璀璨星光,思索着未來的何去何從。
梅子樹下,歌舞升平,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可這一切熱鬧都與她無關,她早已将那些喧嚣隔絕于耳後。
節目即将開場,賓客們陸續入席,談笑風生。蕭顔夕與落天睿等人尋不見白鴿的身影,蕭顔夕便徑直找到了南宮風郁,急切地說道:“南宮哥哥,我有事問你!”
方才白鴿一怒之下跑開,南宮風郁便一路悄悄跟随,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直到見她向管家要了酒,來到一處亭子,直接對着酒壇子如瘋了一般地狂飲,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深知,如今的白鴿已今非昔比。以前的她,弱不禁風,聞到酒氣便連連作嘔,言行舉止盡顯女兒家的矜持,哪裡會像現在這般,不僅動手打他,還打得那般用力!如今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借酒澆愁,便不會輕易尋短見。
南宮風郁懸着的心落了地,不便再出現在白鴿面前。想到宴會即将開始,他便吩咐人在遠處留意着白鴿的動靜,自己則來到了宴會園。
南宮風郁在瑞國的身份,是蕭鼎盛的義子,從未以南國王子的身份示人,知曉他真實身份的人寥寥無幾。作為義子,義妹的生辰宴,他自然要前來主持。
閨閣小姐慶祝生辰,前來祝賀的大多是年齡相仿之人,若有輩分高的,也隻是由蕭鼎盛在别處款待。因此,這一處園子裡,盡是俊男靓女。
蕭顔夕問話之時,南宮風郁正與淩落對飲。他向蕭顔夕介紹道:“妹妹,原來這位便是夏子汀公子的東家,你白姐姐的主子,淩公子!”
蕭顔夕雖不常出門,但瑞安城裡有名的人物,她自然有所耳聞。後來淩落成了白鴿的主子,她更是細心了解了一番,并遞了請柬。她對着淩落得體一笑,說道:“素聞淩公子深居簡出,今日能賞臉來參加顔夕的生辰宴,小女深感榮幸!”
初見蕭顔夕,淩落也覺得此女容貌出衆、品行端莊,确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但也僅止于此,并無其他想法。他微微颔首,以示回應。
對于淩落此人,蕭顔夕談不上讨厭,卻也并非十分喜歡。她對淩落行了個萬福禮,說道:“淩公子可盡情玩樂,無需拘束。”
南宮風郁笑道:“淩公子若無甚要事,不妨多留一會兒,今晚白妹妹可是籌備了許多趣事為顔夕慶生呢!”
“噢!”聽聞還有那個“無知女”準備的節目,淩落不禁問道,“何趣事?”他面容依舊淡然,仿佛并無多少好奇,卻又順口問了一句。
蕭顔夕一笑,滿面皆是姐妹情深之意,說道:“小女也不知白姐姐要弄什麼,隻說甚是好玩!”
淩落微微點頭,以示禮數。
南宮風郁與蕭顔夕走到較為安靜的一角,南宮風郁問道:“妹妹有何事?”
蕭顔夕回答:“你可見過白姐姐?”
“見過!”南宮風郁招來不遠處看守白鴿的家仆,問道:“白小姐去哪了?”
家仆朝梅子樹的方向瞅去,恭敬地回道:“白小姐在那一株梅子樹上!”
好好的,爬到樹上做什麼?南宮風郁心頭一緊,生怕白鴿又要尋短見。
“白姐姐在梅子樹上做什麼?”蕭顔夕看向淩落頭頂的那株梅子樹,猜測道,“莫不是好玩的趣事在梅子樹上?”
聽蕭顔夕如此一說,南宮風郁心緒略略放松,又問家仆:“可知她在梅子樹上做什麼?”
白鴿對南宮風郁的一往情深,隻要認識他們的人幾乎無人不知,更何況是自家的家仆。家仆歎了口氣,說道:“已經醉得東倒西歪,懷裡還抱着一大壇子酒,老奴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爬上去的!”
蕭顔夕的笑意忽然消散,她轉眸望着南宮風郁。她似乎猜到了白鴿爬上梅子樹的緣由,又似乎不敢确定,隻是直直地望着南宮風郁,想要一個答案。
南宮風郁目光早已黯淡下來,他知道蕭顔夕已然猜到了緣由。蕭顔夕那樣看着他,不過是想知道如今他對白鴿的态度。
難道,他連承認自己還是不會娶白鴿的勇氣都沒有嗎?
可拒絕一個女子的仰慕之情,似乎會傷害很多人。瑞安王、蕭語妃、顔夕、白老伯……那一張張滿是哀求的面容,讓南宮風郁動了動嘴唇,卻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家仆見兩位小主子僵持着,正欲說話,卻聽南宮風郁道:“白鴿說,她忘了所有人,甚至忘了我的名字,卻唯獨記得我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