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燙。”
姜威遞來的瓷勺輕磕在碗邊，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早舀馄饨的動作僵住，她的碗裡滿滿的香菜，綠色的碎葉漂浮在馄饨湯上，格外紮眼。
“不好意思啊，我忘記說了。”
蘇早的耳朵瞬間紅透，連帶着脖頸都染上一層绯色，尴尬地看着姜威，解釋道：“我也不要香菜......”
說着，蘇早慌亂地拿起瓷勺，低頭撇去碗邊飄着的香菜葉，試圖掩飾心頭小小的尴尬，“對了，要不我先盛點給你？大份我吃不完。”
“沒事。”
姜威面色一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隻想着要兩份大碗，卻忘了詢問蘇早要不要蔥和香菜了。
他二話不說，徑直把蘇早面前那碗飄着香菜的馄饨換到自己面前，又起身走到餐具櫃，拿了一個幹淨的小碗遞給蘇早。
“我點兩份大碗，是想着你飯量小，大概率吃不完，我應該差不多。”
姜威神色坦然，語氣随意，“你先吃吧，吃剩下給我就行，香菜我沒那麼講究，可有可無。”
說完，他拿起勺子，微微低頭，專注地吃了起來。
“好。”
蘇早接過小碗，動作輕柔地從大碗中舀了一些馄饨放進小碗裡，瓷勺與碗壁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咬破馄饨皮的瞬間，熟悉的肉香裹着童年的記憶在舌尖轟然炸開。
蘇早捏着勺柄的手微微一頓，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雖然家沒了，但是小時候的念想還在。
紫菜和蝦皮在湯裡随着瓷勺的攪動上下翻滾，蘇早捧起碗，仰頭喝完，放下碗的瞬間，她的餘光瞥見姜威的碗也已經見底。
“你不吃了？”
見蘇早抽出紙巾擦嘴，姜威的目光落在蘇早面前還剩不少馄饨的大碗上。
蘇早輕輕搖了搖頭，“你吃吧，我分了兩個勺子，大碗裡幹淨的。”
“好。”
姜威應聲，把大碗端到面前，再次埋頭。
蘇早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靜靜注視着姜威。
油漬斑駁的矮桌剛好卡到他的膝蓋，他彎着腰捧着碗吃得全神貫注，絲毫不以為意。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他的身上形成片片光影。
蘇早不禁想，如果不是她的提議，以姜威風風火火的急性子，會不會在這大熱天等将近一個小時，就為了貓在牆角吃上兩碗馄饨。
隔壁桌的老太太正用方言絮絮叨叨地念叨孫子的考試成績，穿堂風卷着午後的悶熱掠過蘇早的發梢。
她的目光轉向一旁排隊的人群，心血來潮，拿起手機調整角度，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老爺爺在竈台邊握着長柄湯勺舀湯，鍋裡蒸騰起的白霧順着長隊蜿蜒至路邊，排着隊伍的年輕人三三兩兩，有人低着頭玩手機，有人就着店面的鍋竈自拍。
蘇早滿足地看着手機屏幕，嘴角不自覺上揚，絲絲甜甜的笑容裡滿是對這一瞬間的珍視。
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午後，她從城中到城南，等了四十分鐘的時間，嘗到了童年的味道。
更難得的是，有人陪着她一起。
“吃完了拍？”
姜威仰頭，喉結上下滾動，将碗裡的最後一口湯一飲而盡，随後目光落在蘇早手中的手機上，好奇問道。
蘇早神秘兮兮地搖頭，跟着姜威站起身往外走，“隻是覺得這個場景特别舒服，以後某天不經意打開相冊看到這張照片，想起今天這頓飯，也會很開心的。”
“是麼？”
姜威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發動汽車的同時偏過頭看向副駕的蘇早，眼中帶着溫柔的笑意，“那今天這頓飯，你吃得很開心喽？”
“當然呀。”
蘇早利落地坐進副駕，伸手拉過安全帶系好，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謝謝你呀姜威，本來說是我請你吃飯，結果讓你陪我一起排隊，等了這麼久。”
想到什麼似的，蘇早不好意思地笑了，“而且還是你付的錢。”
“換你問我一下，同樣的問題。”
姜威将車緩緩駛出停車位，眼睛注視着前方。
“我們現在去裝飾城，買四件套和其他日用品？買完再回去？”
“裝飾城在城中，回去順路。”
像是知道蘇早怕耽誤他時間，姜威特地補充了一句。
“好。”
蘇早反應了幾秒，扭臉問道：“今天這頓飯，你吃得開心嗎？”
姜威嘴角上揚，點了點頭，頓了幾秒後低聲回道：“如果剛才你不那麼見外地跟我道謝的話。”
蘇早微怔，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随後嘴角輕輕勾起，轉過臉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正是午休時間，裝飾城的人流量明顯少了一些，蘇早和姜威穿梭在各個店鋪之間，購物的過程極其順利。
沒一會兒，姜威雙手提着大包小包，步伐穩健地走到車旁，利落地将戰利品塞進後備箱，拍了拍手，“齊活。”
他的額頭微微沁出了汗珠，兩頰也被太陽曬紅。
“渴不渴，我請你喝杯奶茶吧？”
蘇早望着姜威曬紅的臉頰，過意不去地說道，“或者咖啡，都可以，你想喝什麼？”
姜威鑽進車裡，打開空調，抽了紙巾對着出風口擦汗，擺手道：“你想喝什麼，我們直接去買。”
蘇早微微抿唇，看起來姜威對飲料并不感興趣，隻怕最後又成了陪她喝：“或者直接回去也可以，你渴的話我們就去買。”
“那就直接回去吧。”
車裡的熱氣漸漸散去，姜威關上車窗，調低空調溫度，準備出發。
車緩緩駛入狗院，姜威熟練地把車倒進停車位，拉好手刹。
氣溫又升高不少，大黑躲在窩裡吐着長長的舌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見姜威和蘇早下車，大黑沒了早上的興奮勁，隻是象征性地朝二人的方向搖了搖尾巴。
“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