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栖棠院,蘇宥棠匆匆穿過回廊,“秋檀呢?”她聲音裡帶着不可察的慌張。
白芷匆忙跟上:“回小姐,秋檀在您出門後便出去了。”
蘇宥棠步子緩了下來,“回來讓她立刻來見我。”
她回屋換了一身丁香色刻絲芍藥褙子,獨自坐在枕月亭中,将袖中的匕首放在冰涼的青石闆上,八月的風裹着院中淡雅的花香順着鼻尖而過,她閉着眼開始思考。
定然是出了什麼變故,若非情勢緊急,以如今相府的地位,以兄長的性子,絕不會貿然站隊。
“小姐。”
蘇宥棠看着秋檀從回廊出走來,她臉色蒼白如紙,袖口還沾着未幹的血迹。
“大少爺派柳管家來傳話,相爺下朝回府時遇刺了。奴婢派人去清禅寺傳消息,許是岔開了。”
蘇宥棠猛地站起來就往院外走,“父親怎麼樣?”她聲音微顫,眸中殺意驟起。
“相爺性命無礙,但箭上淬了毒,如今還在昏迷中,府醫說需靜養半月。那毒奴婢看過了,已從隐雀閣找了解毒方子給了大少爺,小姐放心。”
“是?”蘇宥棠不确定的看向秋檀。
“是東宮的手筆。”
她早該想到的。
太子蕭瑾恒這幾年頻頻向爹爹示好,父親卻始終态度模糊,如今朝中都說太子沉迷女色,德不配位。
太子生性多疑,又怎會真的相信三表哥對儲位毫無野心?怕父親支持姨母的兒子,所以要永絕後患。
蘇宥棠帶着秋檀上了回相府的馬車,秋檀低聲道:“小姐,相爺中的毒是‘醉心散’。”
又解釋道:“‘醉心散’中毒者三日之内若無解藥,便會心脈枯竭而亡,死狀像飲酒過多,看不出絲毫異樣。”
太子拉攏不成,便索性破罐子破摔,若父親身死,自然永絕後患,若僥幸未死,這醉心散也會讓人纏綿病榻……
馬車一停,蘇宥棠便提着裙擺跳下馬車,疾步走向主院,剛到門口就瞧見雙眼通紅的母親,兄長坐在床榻前,錦衣上沾着暗紅血迹,“母親,哥哥。”
謝韫玉見女兒回來了眼淚更是止不住,拉着女兒的手,“快,快去看看你爹爹。”
“哥哥,爹爹喝藥了嗎?”蘇宥棠擔心的問道。
蘇宥桉搖搖頭,“未曾,府醫去配藥煎藥去了。”
屋中死寂,唯有燭火的噼啪聲。蘇宥棠看着父親面無血色的臉,和未來得及換下的帶血衣衫,滿是心疼。
忽聽的有人匆忙跑進主院,是柳管家,他神色慌亂,“夫人,少爺,小姐,府醫說解毒的方子缺一味‘血蠱蓮’,此藥前些年南疆進貢時,隻有一朵,皇上賜給東宮了。”
秋檀皺眉,“血蠱蓮?”
柳管家點頭;“正是,府醫說此物乃解毒關鍵。”
屋中衆人目光都投向秋檀,蘇宥棠焦急開口,“你可是在哪見過?”
秋檀搖搖頭,“當年奴婢在謝老太爺身邊時,曾聽聞過此藥,是以特殊蠱蟲的血滋養,兩年才會開花,尋常人服之活不過兩個時辰,中毒之人随藥飲用可當毒引,解百毒。”
秋檀望着蘇宥棠搖搖頭,若是連隐雀閣閣主都未曾見過,恐怕隻有太子那裡有了。
片刻,“母親,哥哥,我去求太子。”
秋檀聞言臉色驟變,一把攥住蘇宥棠的衣袖:“小姐不可。”
蘇宥桉開口:“太子拉攏不成,如今設此奸計,你一介将軍夫人,你主動上門可知這代表什麼?”
代表她的父親和夫君是太子的人了。
蘇宥棠輕輕拂開她的手,“哥哥,正因我能代表裴府,他才不敢輕易……”
話音未落,屋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隻見一名身着玄色勁裝的男子立于門口,他帶着深色面具,腰間懸着的白玉令牌,可代行皇子令,正是六皇子心腹,府中赤甲衛統領沉舟。
他對着蘇宥桉說:“讓無關人等退下。”
蘇宥桉認清來人後,朝柳管家揮了揮手,“都退下。”
一衆奴仆低頭退出主院,秋檀正準備低頭離開,男子開口說道:“你不必。”
待衆人退出,沉舟将面具摘下,他走向蘇宥棠,從懷中掏出一隻白玉匣子,裡面靜靜躺着一朵幹枯的雪色蓮花。
沉舟聲音毫無波瀾,“蘇小姐,人多眼雜六皇子不便前來,特命我将此物送來,不過這不是血蠱蓮,是南疆雪山上的白蓮,要以南疆血脈之人的血浸泡,待全部變為赤紅,便是赤蠱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