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帶着蘇宥棠趕到刑部時,正好瞧見這一幕,蘇宥棠瞬間知曉他的用意。
她當衆将信箋搶過,将火漆印和太子私印露在外側,走向蘇宥桉身後的暗衛,“諸位大人請看。”
即便人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不過無妨,她的目的達到了,在場暗衛皆是證人。
妙!實在是妙!蕭瑾聿心裡暗暗贊賞,這般舉動,也隻有她能做得出來了。
暗衛鐵面下的目光如刃,将王清禮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蕭瑾聿瞧見蘇宥棠侍衛模樣朝他走來,“來了,進去吧。”
蘇宥桉看她這樣打扮皺了皺眉頭,向前一步攔住蘇宥棠的去路,“殿下,這……”他的目光在妹妹男裝打扮的身上來回巡視。
“無礙,這是我府上新來的侍衛,淩大人也要攔着嗎?”走在最前的男子冷冷的回着。
蕭瑾聿看領頭男子,“你随我來交代細節,其餘人都散了吧。稍後我親自進宮向父皇禀報,裴大人此案,我接了。”
“裴彥知呢?”蘇宥棠走在蘇宥桉跟前趁機湊近兄長輕聲地問。
“他是涉嫌謀逆的重犯,已被押送至刑部暗獄了。”蘇宥桉聲音更輕,頓了頓又開口:“我代号淩安。”
蘇宥棠聞言朝他眨眨眼,“我知曉了,淩大人。”
刑部暗獄在監牢最底部,常年見不得光,衆人一踏入,陰濕的寒氣順着腳底而上,滲入骨髓。在一行人進入後,毫無光亮的甬道内,燭火四起,兩側的牆壁上還有着斑駁的血迹。
腳步聲在密閉的空間裡回蕩,空氣中有着暗獄特有的黴味和血腥氣,讓蘇宥棠不自覺地掩鼻屏住呼吸。
“這牆垛怎這般厚?可是為了隔音?”蘇宥棠喃喃道。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正是。”蕭瑾聿走在最前頭也不回地接道,腰間的玉佩随步伐輕晃。
蘇宥桉目光沉沉地落在蕭瑾聿的背影上,眉頭微蹙,朝中衆人皆知,淑妃故去後,六皇子不受陛下喜愛才小小年紀立府别住。
可他是暗衛統領,又如何不知,暗衛中有四人日夜輪換向陛下彙報六皇子的相關事宜,從前隻當是體弱多病,未曾想其實六皇子才是陛下最寵愛的一個。
果真是天子的心思猜不透。
妹妹尚未與裴彥知和離,且妹妹怕是還不知曉他的心意吧?
他目光不自覺地轉向身側的蘇宥棠,她一身侍衛裝打扮利落幹練,扮起男子也毫不遜色,活脫脫一個英氣的公子哥,這裝扮,怕是連裴府奴仆都認不出吧。
燭火搖曳照亮了牆角幾道深深的抓痕,那痕迹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撓出來的。
到了裴彥知所在的暗獄門口,沉舟上前去打開牢門,他站在獄中,并未被綁在身後血迹斑斑的鐵架上。
“參見六殿下。”他躬身行禮。
蕭瑾聿擡手,帶起一陣淡淡的藥香,“免了,你還是想想如何同陛下交代你屋中的信箋吧。”
蘇宥棠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她突然眨了眨眼,轉向裴彥知說道:“還有一事。”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佩刀,“今夜你被帶走時,府上來了一遍體鱗傷的女子,說要見你,白芷現下應是已安頓下了。”
裴彥知眉頭緊蹙,“女子?姓甚名誰?”
蘇宥棠微微一頓,眸子緊緊盯着裴彥知緊蹙的眉頭,“雖是夜裡,又滿面污垢,但她那眉眼與府上林姨娘有七八分相似,特别是那雙眼睛。”
暗獄靜的連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能聽見,蕭瑾聿摸索要見玉佩的手忽然停下,“是真正的林氏。”
蘇宥棠認同般的點點頭,“想來是被人囚禁毆打緻此。”
她忽然轉向蕭瑾聿,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刀把,她仰起臉,“六殿下。”她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字字清晰,“我今日将府中醜事和盤托出皆是因為求一個公道。”
裴彥知聞言趕忙去拽蘇宥棠的袖子,“殿下恕罪。”
蘇宥桉亦是如此,他當然知曉眼前的六皇子并不是表面的溫文爾雅,能在衆皇子中得陛下如此關心的,隻此一個,想必也是有些雷霆手段……
“殿下,她不知規矩,望殿下寬宏大量。”
蕭瑾聿看他倆一個兩個求情的模樣,擺擺手,望向蘇宥棠,“你繼續說。”
“殿下,裴彥知可以死,但不能以通敵的罪名而死。一個孤身受守一城,保家衛國的将軍,他可以死在戰場上,但通敵?太荒唐了!”
說罷,裴彥知的心中如驚雷炸開的火花,久久不能平息,看着蘇宥棠的眸中翻湧着别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