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一把年紀了,再說我做席面,有時候還得你跟着打下手。”
趙春陽心裡也清楚,真讓她去,她未必能去,可就是心裡不舒服。
“你說老二家是不是賺着錢了?上次回家還裝模作樣,說生意一般般,一般般能這麼闊氣,居然承包食堂窗口。”
夢溪學校的食堂窗口,比龍河街的攤位還要貴!
趙春陽心裡跟撓癢癢一樣。
蘇家惠來到夢溪之後,就住在了食堂員工宿舍。
自從改成活夥之後,這些宿舍就空置下來了,也便宜租給了食堂的商戶們,但還是空下來不少。
蘇家惠吃穿住行,全在學校裡面,大門一步不出。
楊愛芸跟她說:“不忙的時候你就在學校裡逛逛,圖書館、音樂室,學生不上課的時候都能進。”
蘇家惠很感激:“謝謝嬸子。”
楊愛芸笑道:“該我謝你,你來了以後我輕松不少。”
“嬸子……”蘇家惠抿了抿唇,問,“天賜交的女朋友你認識嗎?”
楊愛芸頓了一下,還是點頭。
打飯的時候,她就指給蘇家惠看了。
是個挺清秀的女孩兒,穿的校服幹幹淨淨,戴着手表,看上去是家住在縣城的孩子。
張淼還是每天來楊愛芸的窗口打飯,偶爾刷自己的卡,偶爾刷蘇天賜的卡。
不巧的是這天她正好刷了蘇天賜的卡。
蘇家惠看着機器一下子扣走二十五塊錢,心裡一陣刺痛。
她眼睛紅了一下,低頭忙着給學生打飯,什麼話也沒說。
等閑下來的時候,她一個人找到了蘇天賜的班級。
“蘇天賜,你姐找你!”一個男同學幫忙傳話。
蘇天賜擡頭看到她,愣住了,然後出了班門,“大姐,你怎麼在這兒?”
蘇家惠淡淡地笑着:“來看看你。”
蘇天賜覺得大姐有點奇怪,“我是說,你怎麼進來的啊?”
“我忘跟你說了,我在愛芸嬸子那兒幫她幹活,以後你吃飯就來這邊吧,省得花錢了。”
蘇家惠注視着他。
蘇天賜卻如芒在背,讷讷不語。
他深吸口氣,說:“大姐,張淼是個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從小就是獨生女,家裡過得又比較好,花錢可能有點大手大腳,我會省着點花的。”
蘇家惠想笑,多好的男孩兒啊,甯可餓着自己,也要讓女朋友吃好穿好。
她摩挲着自己指頭上的老繭,“天賜,你二姐也要上學,我想把你的生活費勻一些給她,你看行嗎?”
蘇天賜莫名松了口氣,“大姐,都聽你的。”
蘇家惠笑笑,囑咐他好好上課,然後就走了。
可是她沒有直接回食堂,而是去了那個叫張淼的女孩子的班級。
張淼聽說有人找她,出來以後見是一個不認識姐姐,還帶着疑惑。
兩個人在走廊下說了幾句話,張淼就青着臉怒氣沖沖回去了。
蘇家惠回到食堂準備晚上的食材,安安靜靜做着手裡的事情。
楊愛芸坐到她身邊,遞給了她一部新手機。
蘇家惠擡頭:“嬸子?”
“你從家裡過來什麼都沒帶,我給你買了個手機,你先用着,平時跟家敏聯系也方便。”
見她愣着,楊愛芸直接塞給她,“買的牌子便宜,你别跟嬸子客氣。”
蘇家惠伸手接過,卻突然情緒失控,低頭掉了眼淚。
楊愛芸拍拍她的背,輕聲說:“以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想想以後,你和家敏這麼年輕,有一萬條路可以走呢。”
蘇家惠泣不成聲。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以後的人生還有别的路可以走。
自從她嫁給黃西,好像她就和那個醜陋暴力的男人捆死了,必須要過一輩子。
她爸媽甚至還催着她,生個孩子,有了孩子就好了。
可是蘇家惠能預料到,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這一輩子才是真的完了。
即使是從家裡逃出來,她每天晚上還是會從噩夢裡驚醒,醒來渾身冷汗,看到宿舍裡的環境,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黃西一家人的身影就在門外,随時會沖進來,把她抓回去。
直到今天,她去找了蘇天賜和張淼,徹底撕破了姐弟之間虛僞的溫情。
以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弟弟長大成人,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可從今天起,她沒有任何來自“娘家”的靠山了,她的前路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