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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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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的方子倒也沒問題,但那姑娘已油盡燈枯,就算是我也沒辦法保證能救下,以藥續命是如今最為保險的法子,我再給她添幾味藥,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師娘說着,從桌上拿過筆墨開始添字。“田大娘那邊我會與她說的,若她向你問起,就如實相告了吧。”她認真寫下幾行小字,頭也不擡地說道。

自師兄撿回一條性命後,師娘像是比從前淡漠了許多,她不再整日下山看病買藥、憂心某個病症難治,連生死都看淡不少。

我不知這樣的心态是否算得上開明,至少我自己是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别人死去還無動于衷的,最多隻能忍下傷感憋悶在心。

田大娘在那老道士手裡救過我,無論如何我都想還了這份情,不能根治了病,哪怕為她女兒多延幾日壽命也好。

最後一筆落下,師娘把方子遞給我,道:“這段時間就辛苦你多去幾趟了。”

我接過,“嗯”一聲,不似簡簡單單拿到了一張藥方,倒似是接下了曾經擔在師娘肩膀上的重擔。

她對我有種無言的放心,之後我又下山,聽她的話去到别處幾家裡看病問診,開出的方子經她一看就原封不動地打了回來,颔首認可。

幾家病愈後,我自主接下了某些小症候,像孩童的磕碰、少年的熱疹,老者的腰痛……

假繁忙變成了真繁忙,一樁一樁的病例累積在我手中,不知哪一日起,我不再做起曬藥的活兒了,也不再有時間去胡思亂想某個身影,尚未解決的情愫就這麼被擱置了下來,慢慢沉到心底最深處的角落中。

鎮子裡許多人都認識了我,他們聊起“鄢大夫”,不免就會帶上幾句“鄢小大夫”或者“鄢姑娘”的話來。

當我穿過集市或是尋常地走在回山路上,常有人會喊住我将我攔下,有的為了謝我會包着幾張熱乎乎的燒餅和饅頭塞進我懷裡;有的腳步急切,想替她家中受傷的人讨副藥貼;更甚,在我難得歇息時,我也無法停下手中的筆杆,因為會有人聽到藥肆名聲而尋到山裡來。

師兄的病反反複複,師娘就留在藥肆裡幫忙煎藥,還順便攬下了我的活兒,挑揀、曬藥、記賬,做起來亦不清閑。

從我拜入師娘門下的一段時間裡,我就幻想過有一日能像師娘一樣為人治病,就算忙到筋疲力倦也會覺得無比有意義,而今這期望實現地突然,将我打了個措不及防。

我會在夜深人靜時盯着密密麻麻的醫書質問自己,這真的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嗎?我恍然悟出了和師娘一樣的心态,或許在我看來,性命算不上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會為新的生命賀喜,同樣也會為老死病死而傷悲,但那隻能說明我對生命有所敬畏,并非該以就死扶傷來诠釋我的價值。

若讓我重新祈求,我不會重蹈覆轍,可讓我直面自己時,卻不敢道出何為我所思、何為我所憶。

我太久沒有見到那個人,這樣的分離不是我所期望的,我可能會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依舊笑着纏在她身邊,直到某天她應承了自己的話語離開古寒山,直到她的樣貌和身形從我腦海裡徹底淡忘。

但我向來摸不準她的行蹤,就算時她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午後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我也會覺得自己患了癔症,苦思化為了有形。

真有這麼一日的話,因為忙碌而掩蓋在心底的悸動必定會被提上心口,重見天日,屆時我就該豁達地承認我對她是什麼心意了罷。

天公作美,這一日來得也快。

田大娘在這日送我出門,她從沒問過她女兒的事情,不知是聽了我的話還是聽了師娘的話,她看着要比之前幹瘦疲倦的樣子好些,巧姑娘也因為得她照料,每日按時按量地用藥,疾咳稍緩,病色淡了一半。

她拉着我說着道謝的話,我早已習慣,熟練地回握她的手應下,随後走回山中。

回程路上,山路兩旁的野草萎垂下來,山風刮過土腥與清冽的香,天邊火燒雲褪下豔色,快要被淤青般的暗遮掩完全。

在最後一縷殘陽擦過我的肩頭時,一直隐匿蹤迹尾随着我的身影冷不防顯現了全貌。

她隐在明暗交接的那一刻。

白衫青帶被風一卷變得蒼蒼松綠,她立在小路中央,站得悠閑又刻意。

我腳步一頓,腳跟碾碎了幾顆山丁子,一瞬間,酸氣從腳跟溢上鼻息,刺得我不禁皺眉。

等候一會兒,她沒有挪動的意思,擋着我的去路使我避無可避,隻得迎面而上。

走得近了,我忘記自己在看到她時是什麼表情,但将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是哀怨、惱怒、欣喜還是困惑,像是所有情緒都被雜糅,在她眼底混淆不清,投射到我身上時隻剩沉靜,平得如一汪死水。

也是,她本就不該有太過鮮活的情緒。

她是我記憶深處的樣子,見到她,心跳也是上次一别時的跳動。

這是一份連我這樣愚鈍的人都能察覺意味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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