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欄杆在那神秘的灰霧中溶解,那困住了他們數個日夜,不斷掙紮哭泣也無法逃離的圍欄,卻像是爛泥一樣,啪嗒啪嗒掉落在地面。
似乎他們之前的掙紮都好似笑話一般。
“怪、怪物——”有人不禁喃喃自語着,在那女人漫不經心瞥來的目光中又噤了聲,顫抖了下嘴唇,瑟縮着身體蜷縮在一旁。
夕粋掠過那些人驚恐的眼神注視,視線落在那名褐發的女生身上,一步步朝前,四周的人也在察覺到她的目标後,下意識地都退開了位置。
她看到夕粋過來的身影,有些無措地瑟縮了一下,“你、你是誰?”
夕粋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注視着她。
房間裡像是被改成了牢籠般,隻是将人如同野獸般困在一起,此時牢籠後方被人打開了一道縫,沒有關上 。
注意到夕粋被女店員分散了注意力,有些許大膽的,已經忍不住用眼神偷偷去瞄着沒關上的門了,哦……還有個小孩。
不過那小孩好像和他們一樣,是普通人。
江戶川亂步注意到他們的動靜,不用想都能猜到他們的想法,原本有點難過憐憫的心情忽然間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樣。
他鼓着臉頰,怎麼還能看不起人呢,雖然是小孩,但是他也已經能獨立生活了啊!
地下室的氛圍就在大眼瞪小眼的氛圍裡變得奇怪,盡管門外沒有人,他們也聽到了外面混亂的動靜,但礙于那個奇怪的女人,一時間竟沒有人敢出聲,有起身逃離這裡的打算。
他們害怕自己會不會也在下一瞬變成那道大門,亦或者是地上的男人。
“你,想離開嗎?”夕粋忽然問道。
聲音在外界吵嚷中顯得極為寂靜的地牢裡響起,女生似乎有些沒回過神來,下意識跟着喃喃着,“離、離開?”
她的眼神在理解這句話中的含義後,一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但是又頓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什麼,“真、真的嗎?不,我,他們呃——”
她說着,注意到其他人眼裡凝聚的光,和朝她看來的行為,聲音一時停下,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那個——那他們呢?”
夕粋視線掃過了房間裡其他人,那些在聽到離開後瞬間明亮起來的臉。
“門已經開了。”
夕粋視線有些失焦地落在空中的虛影上,門早就已經開了,為什麼不走?
江戶川亂步的視線随着她去看空中,有些在意她在看什麼,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怨靈同類嗎?
在察覺到夕粋話語落下後房間裡變得有些躁動的人,亂步少年還十分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可以趁現在趕快離開哦,外面着火了,他們應該已經亂成一團了。”
于是開始有人試探性地動了動,朝着門口靠近看一點,又挪了兩步,在發現夕粋并沒有動靜後,很快便有其他人行動了起來。
從漸漸地走出門再到跑起來,褐發的女生原本也想離開,但走出門口時,回頭看向夕粋仿佛還在看着什麼發呆的模樣,又有些猶豫地返回。
“你、你……”她鼓起勇氣,“你是認識我嗎?”
夕粋轉頭看她,沒有否定或是肯定。
以往的遊蕩或是出于她無意識地行走,或是有意識的觀察,都會隐身宛如遊魂般默默觀察着人類。其實再早之前夕粋都不用故意隐身,人類原也看不見她,隻是後來莫名其妙,她總會被人撞見,然後對方便和見鬼了一樣跑開。
原本她就因為耳邊呓語困擾,那些尖叫更是讓人煩不甚煩。
于是夕粋便想恢複到原來沒人能看見她的狀态,主動去嘗試使用那份能力,因此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那都是在嘗試初步恢複掌握自己的能力。
掌握之後,她便經常用這項能力去觀察人類,但是……好像在這次醒來後,她就沒怎麼用過了。
所以女店員根本不記得她,也不知道有人,不,有鬼之前一直跟在她身邊觀察着她。
——其實這樣有些變态的吧。像是什麼猥瑣大叔一樣偷窺着人家。
腦海裡莫名其妙出現了道聲音。
夕粋:“……”
“你不走麼?”夕粋問道。
“我……”
“因為這位姐姐是在想救其他人吧。”江戶川亂步看出了她的猶豫,在她身旁好奇出聲道,“但是其他人不是已經被送走了嗎?”
他是指更早之前被抓的那些人,早在警方戒嚴找人之時就已經送離了。
“沒錯。”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揪着自己的手解釋道,“之前的人确實已經被送走了,但是,很抱歉,雖然不知道您是誰,是不是救我們的……但,但是我知道這裡還有其他人被抓過來了,那還隻是一些孩子。”
“您能不能,救救他們、”
“真、真的,他們都還很小……今天已經被人帶走,可能很快就會被那群混蛋、”她在夕粋的注視下,話語漸漸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是眼神卻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希冀哀求。
她在害怕,在緊張。
但很奇怪的,在她話語緩緩說出口的瞬間,她身側漸漸凝聚的光芒,白色的,溫暖的細碎光點,像是螢火又像是星點般漸漸漂浮在半空中。
而她卻毫無所覺般,仍然在懇切地看着夕粋,夕粋看了眼江戶川亂步,他也沒有發現,隻是在注意到夕粋的目光後,疑惑看來。
是隻有她才能看見,是那種隐隐約約地熟悉觸動,她不用伸手就能觸碰到的……那些光。
——那是和她體内忽然出現的那種白色的光點如出一轍的能量。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什麼,那些模模糊糊的畫面中,除了恸哭的呓語,還有淺淡的,稀薄地像是幻覺般的……祈求。
她像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動作,手指在觸碰到那些光點時,詢問道,“告訴我,你的祈求是什麼?”
女孩迷茫了一瞬,雖然奇怪她的動作,但是在聽清夕粋的話語後,情緒有些激動,她的眼睛很明亮,一股氣把自己猶豫糾結許久的話說出了口。
“您……能否救救那些孩子?我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可以帶你們過去。”她這次沒有再結巴,隻是一股氣說完話,又莫名有些氣虛 ,“或者、或者——”
在她逐漸變小的聲音中,面前傳來了一道有些悠遠的聲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