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狀似無意的開口，察覺到身邊人放緩的腳步，中也回頭看她，“我聽羊的大家說了，之前是你救了他們。”

“謝謝你。”

夕粋輕輕嗯了一聲，手指仔細撫着袖口，眼神平靜，“隻是去找人，順帶的。”

說的好像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情一樣……明明哲也他們口中描述的那麼緊張那麼刺激。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堵了一口氣。

寂靜在空中蔓延了一會兒。

他低頭繼續蹂躏着地上的小石子，心裡莫名有些别扭時，卻忽然感到自己的頭頂好像忽然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手指又順着頭發輕柔地順了順。

像是柚杏在摸着撿回來的小貓那樣，一下一下的輕輕順着毛。

此時身邊唯一站着的另一人是誰不言而喻，中原中也聲音僵硬着，感受到那隻手摸着他的頭，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原本醞釀的話語堵在了口中，隻是像隻玩偶一樣，被人在頭頂摸來摸去。

中原中也空白了一會兒，忽的感到心裡悶悶的，沉默了許久，他才忽然出聲，“為什麼？”

手指緊攥着袖口，想起在那時候她朝着自己伸出的手，以及最後的黑暗。

“那時候……你為什麼要離開？”

話一出口，中原中也就有些後悔。這個問題在他心裡憋了太久，情緒莫名其妙醞釀了那麼多，以至于說出來的時候，聲音居然帶上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夕粋因為他的問題愣了一下。

什麼時候？離開？

腦海中關于中也的記憶片段，隻有她朝着對方伸手的那一霎那。除此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抱歉……”她搖了搖頭，直接坦誠道，“我不記得了。”她甚至連清醒後的記憶順序都是淩亂的。

絲毫不覺得當時作出的行動讓中原中也糾結了多久，她繼續說着：“我隻是記得一些片段……那有些混亂。但是我記得，我們是同類，對吧？”

“你還，記得我嗎？”她看着面前的鍺發孩童，那雙青色的眼睛中蘊藏的期待，讓中原中也眼神逐漸有些空白。

他同樣也對自己的身世抱有懷疑，記憶中偶爾閃現出現的那些白色的模糊身影，還有白熾燈下幹淨地幾乎反光的地闆。

印象中總有人正在他的面前，說着那些話，他一直知道的……即使是被白濑撿了回來，即使現在是待在羊的大家中間，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并非人類的事實。

所以，夢中才會一次次出現夕粋的身影，那個呼喚着自己才是同類的人此時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要追尋過去的一切，也想知道對方抛下自己的原因是什麼。各種結果他都預想過，但卻沒想到自己困惑了許久，戰戰兢兢換來的答案會是這個。

——她失憶了。

中原中也遲疑地诶了一聲，試探性地詢問着：“那……那你還記得當時相遇的場景嗎？”

夕粋不太确定地複述了一遍當時爆炸的場景，眉頭皺起，“其他的，我記不清了，醒來後我遺忘了一切。我能感到你身上的力量很熟悉，我想你或許知道些什麼……”

他其他的話語中原中也已經聽不見了，心中唯一閃過的想法隻有一個。

……啊，原來是這樣嗎？

她不是故意消失的，隻是和他一樣昏迷了，然後失憶了嗎？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讓他突然輕松了起來，好像心裡一直介懷着的，不安着的東西消失了，他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怎麼了？”夕粋有些奇怪他的反應。

中原中也表情釋然，然後像是低聲呢喃了什麼，“那……之前的話還能算數嗎？”

夕粋沒聽清，追問：“什麼？”中也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就是……”鍺發的孩子側過臉，頰側泛起淡淡的紅暈，表情有點赧然，但依然堅持着把話說了出來，“我們是同類，白濑說過的，同類就是家人……所以，你是我的家人嗎？”

他的眼神濕漉漉的，帶着一絲期待，如同雨中的幼貓，孤零零的透露着對溫暖的渴望。

钴藍色的眼眸濕漉漉的，眼底潛藏着一絲期待，像是雨中的幼貓，孤零零地注視着行人，眼中透露着的是對溫暖、對家人的渴望。

夕粋望着面前紅着臉，仰頭期待的望着她的中也，一瞬間同記憶深處，另一個橙發的少年轉身離去的背影重合。

夕粋有些怔然，心裡忽然空落落的情緒似乎溢出了什麼東西。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應了他的話，“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