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吃過的最甜的桃子,那也是她見過的最美的月色。
——《橘色告白》
甄好回家後,被甄爺爺罰站圈圈了。
夏日的夜晚,蚊子兇殘,女孩細嫩的手臂和大腿被叮咬出大大小小的包。
甄爺爺語氣溫和,神情卻嚴厲:“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我沒錯。”甄好梗着脖子道,說什麼都不肯認錯。
吃過晚飯,鄒曉偉和陶文燦的家長找上門來了,痛訴甄家女娃把自己的孩子打得多慘多慘,這才有了眼下被罰站的一幕。
對此,甄好表示嗤之以鼻。
比她高比她壯的兩個男孩子反倒被她揍得鼻青臉腫,怎麼不在家反思反思,偏偏還有臉跑來告家長?
真是懦弱,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甄好跟着爺爺看了不少武俠劇,江湖世界中那種俠肝義膽、仗劍天涯的豪氣與英雄主義令她着迷不已,常常幻想自己也是行俠仗義的女俠。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如果不是時序,她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我沒錯”三個字,甄好在甄爺爺畫的圓圈裡站了整整一個小時。
就在甄好揉着酸疼的腿邁出小院時,一顆小石子精準地打在她腳邊。
她本就一肚子怨氣,登時更加怒不可遏,擡頭剛想罵人,就見院門外時序那張臉正對着自己笑嘻嘻。
“肚子餓不餓?”他對着她做着誇張的口型。
被他這麼一提醒,甄好還真發覺自己饑腸辘辘,急需美食的犒勞。
于是,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這樣……”時序說着點點頭,接着搖搖頭,“又這樣……到底是餓還是不餓?”
甄好看了一眼亮着昏黃燈光的小廚房,心知爺爺奶奶一定給自己留了熱乎乎的晚飯,可因為不服氣,她又不是很想領這份情。
她原本對着廚房方向的腳尖瞬間朝院門拐去,幾步走到時序面前:“我餓,好餓。”
看着小女孩在夜色中亮亮的眼睛和鼓鼓的臉頰,時序忍住想上手掐兩把的沖動,神秘地對她擠擠眼:“走,帶你去個地方。”
他說着,朝她伸出手。
“好呀。”甄好跟被蠱惑了般,将自己的手交到時序手中,任由他帶着自己小跑在鄉間的小路上。
晚風吹在耳畔,呼嘯而過的童年帶着稻花的香氣,月光灑落人間,快樂在蔓延。
就如甄好此時雀躍的心。
被時序拉着走過一段路,她才想起來問:“時小序,你也沒有吃晚飯嗎?你媽媽不是……”
時序的母親是小鎮裡出了名的溫婉賢淑,尤其是一雙巧手,不僅會做各種各樣的菜,就是甜品糕點也不在話下,雖說……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沒敢說出後面的話。
如果說甄好是有人生沒人養,那時序便是有人養沒人生。
表面上,甄好父母雙全,實際上連父母的模樣都記不清;而時序母子搬來閩鎮的那天,僅僅過了半天時間,小鎮上的人們便都知道拂柳巷尾搬來了一個漂亮的女人……
在這個年代裡,孤兒寡母總是容易受人非議,漂亮的寡婦更是為人津津樂道。
沒人知道時序的父親是誰,包括他自己。
這或許是他們比旁人更能夠惺惺相惜的原因之一。
時序聽到她的問題,無所謂地聳聳肩:“跟你一樣,被罰站了。”
鄒曉偉和陶文燦的家長不僅找上了甄家,亦找到了時家。在鄒母和陶母的一番控訴之下,時序的母親時谙女士當着衆人的面,罰時序面壁思過,并把家裡剛收成的桃子送了兩籃子出去,對方這才作罷。
“媽——”
時序隻喊了一個字就被時谙女士輕輕柔柔的嗓音打斷:“阿序。”
他便老老實實地不再說話。
小胖子鄒曉偉走出時家前,回頭沖正被罰站的時序做了個鬼臉,恰巧和回過頭的時序撞個正着。
鄒小胖子得意地沖他揚起眉毛,笑得一臉嘚瑟。
鮮嫩的桃子汁淌到他肥圓的下巴處,看着就叫人沒胃口。
時序嫌棄地扭過頭不再看他。
心裡那絲對桃子的渴望也因為鄒曉偉難看的吃相而消失得一幹二淨。
“你站沒罰完就跑啦?”甄好瞪大雙眼,一副替他心驚膽戰的模樣。
時序被她逗笑:“沒辦法,蚊子太多了。”
“同意。蚊子都快把我搬走了。”甄好贊同地點點頭。
閩鎮是未被商業開發的小鎮,鎮上的人們多半自給自足,水稻是常見的農作物。
原生态的地方總是盛産小動物,更何況是蚊子這種滅也滅不完的生物。
“你要帶我去哪裡呀?”甄好還是忍不住詢問。
“馬上就到了。”時序神神秘秘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其實甄好心裡怕得緊,她總是害怕在夜裡出門,害怕腳下會踩到□□,甚至踩到蛇;也害怕黑暗裡會突然竄出來白衣服黑頭發的女鬼……
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女孩越握越緊,時序有些無奈地側頭看了一眼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