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遠遠就看見時序站在榕樹林下,正朝她們的方向張望着。
周淳芮終于别别扭扭地說了一句:“我去榕樹林是為了不讓時序那小子白等,不是因為你。”
“芮芮,你别氣了,我以後有什麼都告訴你們,好不好?”這是甄好第一次跟她鬧别扭,那種滋味不好受。
“哼,看你表現。”周淳芮偏還要傲嬌道。
但甄好了解她,知道她這樣說就是不氣了,心裡壓着的那股郁悶之氣也跟着慢慢消散。
這天上午考的是數學,時長兩個小時。
甄好一開始做得還算順暢,基本題都做完了,可等做到大題時,她明顯感覺自己不太舒服。
不僅渾身發冷,還手心冒汗,頭也疼得不行。
其實她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周淳芮兩人。
最近一周以來,她時不時會發現自己的十個指腹微微發黑,像蹭了鉛筆灰,可使勁去擦又不見效果。
到後來,灰黑慢慢變成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遍布小小的指腹,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種症狀每日不定時出現,出現的時間并不長,卻足以困擾甄好每一分每一秒。隻要腦子稍微停下來,她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要死了……
她在恐慌中度過了一周,不敢告訴家人,也不敢告訴同學老師,隻是默默地承受着,期盼指腹的異狀不會再出現。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甄好再也忍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舉手示意:“老師,我……我不舒服,想……想去廁所。”
光是說這句話,就讓她冷汗涔涔,嘴唇發白。
老師同意了她的請求。
甄好艱難地起身,卻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兩眼一黑,整個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倒地之前,她的腦袋直直地磕向桌角,額頭很快變得紅腫。
“好好!”周淳芮聽見甄好的發言,也擡頭看着她。
意外來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能失聲尖叫。
巨大的動靜引來同學們的注視,時序從甄好舉手發言時,就一直注意着她,可饒是他第一時間沖了過來,也阻止不了發生在刹那間的意外。
他急得眼睛都紅了,二話不說就蹲下身想要抱起甄好,可想要抱起意識模糊的人談何容易。他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最後是在老師和同學的幫助下,才将女生背了起來。他瘋了一樣地朝校門口跑去,生怕晚一秒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周淳芮和宋景緊随其後。
監考老師留下一句“大家繼續考試”,也跟着出了教室。他認得甄好是陳老師班裡的,一邊打電話叫車,一邊叮囑背着甄好的時序:“小心點,别摔了。”
看到宋景二人不知何時也跟了出來,他呵斥道:“兩位同學,你們出來幹什麼?給我回去繼續考試!”
聽見這話的周淳芮立刻捂住肚子:“老師,我肚子疼,我也要去醫院。啊——”
她的演技實在浮誇,用餘光瞥見的時序忍不住在心裡搖頭。
宋景聞言立刻也開始演:“我扶周同學一起去,以免發生意外!”
說着,他便佯裝扶着周淳芮。
二人配合得當,除去表情略顯浮誇,邏輯上挑不出錯處。
監考老師眼下的心思本來就都在暈倒的甄好身上,哪怕深知兩人是裝的,也沒太揪細節,大手一揮:“走走走,一起去。”
時序背着甄好很快來到校門口,宋景一直在一旁護着,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了,傷到他背上的女生。
正在監考其他班級的班主任陳老師很快開着車來到校門口,縣醫院就在一公裡外,開車很快就能到。
幾人上了車,監考老師沒有跟車,目送車子離去便重回教室繼續監考。
周淳芮坐在副駕駛座,不停地看向坐在後座靠着時序肩膀的甄好。
甄好已經恢複了意識,但仍舊渾身無力,說話也沒有力氣,就隻能安靜地靠着别人。
“好好,你再堅持會兒,醫院馬上就到了。”周淳芮眉眼間滿是擔憂。
時序和宋景一直沉默着。
“後面兩位同學,你們照顧好甄同學。”陳老師一邊開車一邊說:“甄同學,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了你父親,别怕。”
聽到陳老師的話,甄好動了動嘴唇,最終到底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她不願意驚動家裡人,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醫院很快就到了。
醫生先給甄好量了體溫,又抽了血準備化驗。
等化驗結果的時間裡,甄東成神色匆匆地趕到了醫院。
“好好,你感覺怎麼樣?”他額頭上沁着細汗,擔憂的樣子是甄好從未見過的。
她突然鼻尖一酸,很努力才沒有哭出來:“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甄東成一連說了三次“那就好”,才與陳老師和幾個孩子打招呼。
等驗血報告的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一分鐘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甄東成借口去洗手間,再回來時,手裡拿着四串冰糖葫蘆。
有山楂的,有草莓的,還有餘甘子的。
他将餘甘子那串遞給甄好:“好好,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口味的。”